未婚妻将成为自己大嫂,任凭他平日再随兴、淡然,也无法说释怀就释怀。
不是没有忿恨、气恼,只是看见林嘉蓉为了求他原谅,在自己面前跪下,哭得肝肠寸断,他除了放手,还能怎样?
包何况她已经有怀有身孕,就算大人有错也错不及无辜的孩子,所以他不只不能怎样,还得帮她一把,否则光以她玩弄自己感情,搞出兄弟两人同争一女的戏码,就算怀了孩子也休想轻易取得双亲认同,顺利踏进苏家大门。
所以他主动提出解除婚约,帮“未来大嫂”把玩弄自己的过错扛上身,对外话话一切全是自己出的主意,目的就为了刺激性格内敛的大哥意识到再不行动会失去真爱,赶紧和林嘉蓉破镜重圆。反正自己玩世不羁的形象已经深植人心,做出这种惊世之举反倒像是他会做的“正常”事,连向来疼他的父母都以为一切真是他出的馊主意,气得不想跟他说话。
谎言瞒过了父母、瞒过了外人,却瞒不过深知他的友人和同为当事人的大哥,不想待在家里和大哥碰面尴尬,更不想见到朋友同情他的眼光,苏亦耘只能夜夜独自在外买酒寻欢、麻醉自己。
只不过,越接近大哥婚期,他就越烦躁,一想到还得以家属身分笑呵呵地观礼,就恨不得将一切说破,理直气壮拒绝出席。
可惜只能空想,他终归是无法残忍破坏别人的美好姻缘。
何况大哥已不止一次向他道歉,那份歉意有多深,他感觉得出来。原来是想退让成全,结果反倒伤害他更深,最后还得由他这个“受害者”出面弥平一切,让大哥这个新郎官明明是结婚、生子,双喜临门,却因为对他的歉疚始终无法释怀,不只笑不出来,还时常愁眉深锁,即便是这场三角恋里的大赢家,日子却和他一样不好过。
这样下去,要怎么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要喊原本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一声“大嫂”,装作若无其事地全家人一起生活,现在的他又真的可以办到?
想到这儿,他烦躁地仰头饮尽怀中酒,向吧台调酒师比出再来一杯的手势,很快地,盛满琥珀色液体的方杯便摆在他面前。他端起杯,当开水般咕噜几口又喝得精光,手一举,调酒师马上解意地又送来一杯。
“一个人喝酒不闷吗?”
一名身穿平口黑色洋装的长发女子,坐上他身旁空着的高脚椅,同时还不忘以妩媚姿势撩拨一下波浪卷发,跷起腿让裙摆开衩处瞬间再提高一大段,诱惑之间明显可见。
“闷。”苏亦耘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有没有时间陪我喝一杯?”
“呵,时间我多得是,别说陪你喝一杯,陪你一夜都行。”女子娇笑允诺,大方以双关语暗示。
“好,干脆。”他举杯示敬,继而转向调酒师说:“这位小姐今晚的酒钱全记在我帐下。”
苏亦耘已经半醉,这几夜只要有人愿意作伴,他几乎是来者不拒,完全放弃自己的原则。
“不好意思,他刚刚那句话作废。”
夹带三分气恼的冷冷话语紧随着苏亦耘刚落下的尾音响起,他皱眉循声望去,瞧见一名女子气急败坏地站在一旁瞪视着自己,他反倒扬眉笑起。
“呵,又被你找到了。”
听他笑得开怀,还举杯相迎,邹丹菱真是又气又心疼。
明明被伤得那么深,还一个人跳出来将林嘉蓉犯的错揽下,成全对方和他大哥,满腔怒气无处发,有多委屈、多不甘,邹丹菱感同身受,更清楚不让他找个管道发泄一下,他真的会憋到爆炸。
所以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借酒浇愁、夜夜笙歌,直到上周末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到汽车旅馆“赎回”被陌生女子洗劫一空的他,想到他再倒霉一点说不定会被下过量迷药而死,她再也无法纵容、放任不管,只好每晚担起他的“保母”工作,在别人“捡尸”之前先一步将人拎走。
“亏你还笑得出来。”她不悦地拿走他手上的酒杯。
“还给我……”他醉醺醺地伸出手。
“我还没喝够……”
“没喝够跟我回去再喝。”几次经验告诉她,劝这男人不能喝没用,得用拐的才能带他走。
“你骗人!你一次也不肯陪我喝,我不跟你走!”他学乖了,一把抢回酒杯,转头又和刚刚那名女子敲杯共饮。
“你——”
“你没听见他叫你走吗?”邹丹菱手才伸过去想再度抢下酒杯,黑衣女子倒先一手挥开她。
“识趣一点离开,不要打扰我们的兴致。”
“我们?”邹丹菱冷笑一声。
“呵,请问你是他的谁?”
“要你管!”
“我是他老婆,你说我能不能管?”邹丹菱拿出手来晃两晃。“还是要我找警察来告你妨害家庭,才可以带走我老公?”
“呿,倒霉!”黑衣女子信了她的话,当场认栽走人。
“苏亦耘,你要走不走?”邹丹菱接着对付眼前醉鬼。“还是要我通知你大哥过来看你烂醉如泥的模样?”
“你才不会。”苏亦耘醉眸斜睐、唇角微勾,一副十足把握的表情。
“不,我会。”每晚要从不同女人手中抢回他,她也受够了!“他老婆闯的祸他也有份,凭什么只让我看着你自甘堕落,为你心痛难过,让他每晚在家安心入睡?要惨大家一起惨,我现在就把他叫出来,你们兄弟干脆讲开大打一架,好过大家各自闷在心里头难过!”
她不是说说而已,当真拨起号码,刚要按下通话,苏亦耘却突然伸出双手将她环腰抱住,让她瞬间怔愣当场。
“好温暖……”苏亦耘将脸埋进她平坦小肮,似醉似真的说:“丹菱,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可是我真的很痛苦,不喝到醉根本无法入睡,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
闻言,邹丹菱忍不住轻声叹息,收起手机,怜惜地伸手轻抚他的头。
她当然知道他有多痛。
倒数着喜欢的人和别人步入礼堂的时间,这种痛到他解除婚约前都还在日夜折磨着她,害她不禁想过几次会不会是自己希望他别结婚的“怨念”成真,才会害他沦落到如此?莫名其妙被一股罪恶感缠住不放。
“够了,别再继续糟蹋自己身,每晚醉得不省人事,每天在陌生地方醒来,不觉得很可怕?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为什么要这样自我放弃?亦耘,跟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苏亦耘凝视着她许久,像在慎重考虑她的游说。
“我不想这么早回家,不然去你家续摊,醉倒在你家总可以吧?”
“好,就去我家。走吧!”
邹丹菱立刻点头敷衍,只要在他还有行走能力前愿意跟她离开就好,扛着醉得不省人事的他走去等计程车可是种酷刑。
至于去她家续摊——
呵,她家里一瓶啤酒都找不到,他想喝只能喝白开水了。
结果,邹丹菱完全低估了“酒鬼”未醉前的思考力和行动力。
苏亦耘居然先一步想到她在家滴酒不沾,半途让计程车司机将车停在超商前,十分自觉地跑去买酒当“伴手礼”,拎回她家。
望着桌上一整打的瓶装啤酒,再看看当真在她家“续摊”畅饮的苏亦耘,她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今晚他醉倒在这儿,总比自己还得从街上扛他回家好。
“你说了要陪我喝,怎么一直拿着酒发呆?”
苏亦耘发现她没在喝,立刻从和室桌对面移到她身边,直接握住她拿着酒瓶的左手,不断凑近她嘴边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