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以愣了愣,接着伸出手指向巧儿,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当然是她,不然还会有谁?”
“我去找大叔。”羽儿自顾自地下床,不再理会房内三人。
被当成空气的三个人,无言地对看着。这算是差别待遇吗?好歹帮她梳洗擦药,起码也多跟他们说几句话吧?
“看来她挺喜欢他的。”夏琮崴说。
羽儿走了出去又折回来,一手拉着艾以,一手拉着巧儿。
“谢谢。”她对她们笑了笑,又走出门。
“她也满喜欢你们的,看来我最没人缘。”他嘴巴上这样说着,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巧儿掩嘴打了个呵欠,困意悄悄向她袭来,她眨眨逐渐沉重的眼皮,准备回房找周公下棋,“我先去跟羽儿说我房间在哪儿,让她以后跟我同房就行了,晚安。”
见该走的人都走了,夏琮崴月兑掉鞋,爬上床。
“这是什么?”艾以拿起不知何时被放在桌上的卷轴,对于手上这东西没有半点印象,她将它放在桌上摊开。
一幅画。
飞泻的瀑布,激流而下的水柱,断崖边耸立在大树上的稳固树屋,烘托出一大片苍翠山林,她仿佛还能听见那轰隆水声在耳边响起。
多么熟悉的景色。
她微讶地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手指轻抚过那幅画。“这是……”
“这几天无聊的时候画的。”夏琮崴知道她会喜欢的。
“你画的?你怎么……”艾以抬眼看他,想起那天晚上他人也在那里,所以的确能够画出这样的景色,她收回欲说出口的话,由衷称赞他,“你画得真好。”
“谢谢。”他笑着拍拍身旁的位置,“很晚了,也该睡了。”
她收回游走在画上的贪恋目光,收起卷轴,动作缓慢且轻柔,就像手中所拿的不是一幅画,而是易碎的贵重珍品。而后她吹熄烛火,月兑了鞋上床,拉过被子,在他身旁躺好。
“我想问你一件事。”他很自然地将手放到她的腰上。
“什么事?”
又来了。艾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把他的手从腰上移开,才安份没多久,他的手又自动爬回她的腰上,她耐住性子再次把他那不安份的手移开,果然过没多久,他的手最后还是回到她的腰上。重复了几次同样的动作,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放弃再因那只不听话的手浪费自己的力气。
每晚总是这样,他说这是他睡觉的习惯,习惯是改不太过来的。但这不是她的习惯,只是任她说破了嘴或是以行动表示拒绝,依然无法阻止他那不受控制的双手,这样一来一往的最后,总是结束于她的妥协。
“如果……只是说如果,你很在乎的人骗了你,你会怎么想?”见她最后还是放弃挣扎,夏琮崴嘴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骗了一个我很在乎的人。”
艾以闻言,抬眼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眼。他的眼,火热而专注,像要将她燃烧吞噬,他的黑瞳深不见底,她竟无法将眼睛自他身上移开,那一瞬间,她像跌入那不见底的幽黑当中,找不到回来的路。
夏琮崴下意识地将她拉得更贴近自己。
她回过神来,把手抵在胸前,拉开两人之间太过靠近的距离,他则在此时收回放在她身上的手,翻过身背对着她。
夏琮崴压抑着身上那股让他无比难受却只能装作没事的燥热,天知道他有多想跳进水里冷却自己在下月复翻腾的热流。
虽然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反应是为了什么,却也让艾以松了口气,她翻过身与他背对着。
有时她会多心地觉得,夏琮崴看她的眼神不对、态度不对,言语也带有太多的暧昧,可是跟他在一起时的熟悉感却能令她感到安心,当他不经意地碰触到她时,会让她的心跳加快,久久无法平息。
艾以知道,她的多心是因为她在他身上寻找着心中的那道影子,她甚至自私地想从他那份莫名的熟悉感中寻求她所渴望的慰借。
他不是他,她知道。
不管多么相似,但他不是他,她真的知道。
可是她真的……
很想他。
不知不觉中,她带着混乱的思绪睡去,作了个梦。
梦中的她回到树屋,过着那平凡朴实的生活,每天都开心地笑着。
梦中的他身形不变,随意束起的杂乱长发和大胡子依旧,同样地温柔爽朗。
“大哥……”
夏琮崴将她轻轻地翻过身来,搂入怀中,“我在这里。”他低头轻吻她的额头。
睡梦中的艾以漾出一抹笑,更往他怀里钻,仍然沉浸于美好梦境。
拥着她,她身上的香气充斥在鼻间,他能感觉到她的柔软、她的温度,甚至她的脉动,但他什么也不能做。
今晚,他又不用睡了。
“大哥,你在做什么?”
他蹲在水边,背对着她,艾以看见他拿着匕首在脸上抹过来抹过去。
她站在他身后,好奇地探出头。
“剃胡子啊!”
她眼中带着期待,乖乖地站在一旁等着。
“好了。”他低头洗了把脸,转过身来,一脸灿烂笑容。
“哇——”艾以大叫着从床上弹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有余悸。
是梦。
她看着四周熟悉的摆设。
原来是梦。
大哥怎么会在一个转身之后就变成了夏琮崴?
她看了旁本该睡着他,现在却空无一人的位置,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因为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
一旁的被褥没有余温,夏琮崴早在不知何时已经下床,她却一点也没有发现。
现在什么时候了?
房内光线昏暗,她以为天还未亮。
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没来得及等她应门,巧儿神色慌张地推门跑了进来,一把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不好了,你快来看看。”
艾以完全模不着头脑,就这么被巧儿拉着走上船头。
船头上,正在交谈的夏琮崴三人与船员们见艾以走来,全停下手边动作看着她。
“醒啦?”夏琮崴神色自若地半倚着栏杆,若有似无地笑着。
“怎么回事?”
“少爷,罗盘失灵了。“掌舵的船员声音微颤。
“什么?”
闻言,她原本还有些惺忪的双眼睁得大大的,也终于发现天色还如此昏暗不是因为天还未亮,而是四周的浓雾紧紧包围着他们,根本无从辨识出正确的行驶方向,罗盘在此刻失灵更是雪上加霜。
“怎么办?”船员问着。
艾以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应该如何处理,她是第一次遇到,“只能先等雾散开再说了。”
“听之前跟老爷一同送货到天置堡的那批人说,他们当初也是遇到这样的情形。”一名船员说道。
“后来他们是怎么处理的?”她问。
她不晓得这件事,爹从没跟她提过。
船员摇头,“没说,就算问了也不肯说。”
在这种诡谲的气氛下,范尚杰自动走到船舵旁,接手掌舵,他将船身稍微驶偏,接着固定住船舵,维持着稳定的缓慢速度前进。
饼了一段时间,浓雾开始散去,能见度变高了点。
“艾家的人还真信守承诺。”沈灏有感而发。
“别忘了他们今年整批人都换新了,没看到熟面孔。”范尚杰拍拍他的肩,要他别高兴得太早。
一艘船身比艾家货船更大的船向他们行驶而来,甲板上站着看似训练有素的队伍,船头最前方是一个身着银色软甲的人,明显与其他人不同。
“你们是扬州艾府的船?”罗毅朝着对面同样站在船头的人扬声问道,语气不带一丝情感。
“是。”艾以回答。
虽不知对方为何而来,又是何方神圣,但看来对方似乎很清楚他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