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为什么你要撒谎?你明明喜欢我……”她抓住他前臂的力量越来越大,眼眸凝聚了一层水气。
他重重地叹一口气,嗓音却冷冽如冰霜。“小柔,我不喜欢你。”
紧紧抓住他的手蓦地松开了。“你说什么?”
他……不喜欢她?这是他第一次明确地否定了她的认知,狠狠地打碎了她擅自堆砌出来的美好幻想,将一直以来支撑她盲目爱下去的信念炸成碎片!
“我不喜欢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就算是将来也不可能有。”他坚定地说:“我一直都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我以为经过那晚的错误,你会明白我们是不可能的,可是你太固执了,我不得不挑明了说。”
“所以……那晚你真的是受不了诱惑?换了任何一个女人,你都可以?”
“是的。”他没有任何犹疑。
“就算我跟文先生明天要结婚,你也不可能阻止?!”她嗫曝地再问。
多年的爱恋一下子化为乌有,心坎被掏空的感觉令她顾不得身处人来人往的街道,坚持要问个彻底。
“当然。我为什么要阻止?”他反问她。
“他大我十岁。”以前,他都爱用年龄阻挡她的告白,难道他觉得十岁的差距会比七岁来得好吗?
“这样很好,他是个成熟的人,可以包容你偶尔的任性。”虽然康柔个性随和,可是间或也会有些千金小姐的娇气,他相信文华乐是个能包容她这些小瑕疵的男人。
“尽避他是老板,可是……公司规模并不大,我们在家世上有着明显的差距,说不定他是为了利益才和我一起。”她并非要诋毁文华乐的品格,只是想挑动雷佑桦的情绪。
“这已经不是我应该管的范围了,我又不是你的谁。”他淡笑。“小柔,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我不喜欢你?”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隐含一丝怒气。
她察觉到他生气,更是不晓得如何回答。
见她不语,他又道:“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回避你有多辛苦?你是有权喜欢我,可是我也有权不喜欢你。你有没有想过,你硬是塞过来的情感,对我而言是负担?我是顾及两家的关系,不希望因为拒绝你而令气氛陷入僵局,也是顾及康伯父对我家的恩情,不想他的独生爱女颜面有损,可是你却一再逼迫,甚至连色诱都用上了。我承认自制力不足是我的错,不过我也道歉了。我以为那晚的对话能让你明白我们是不可能的,哪知你还是冥顽不灵,你到底想我怎样?”
也许,他早该这样说。反正结果都是一样,为什么要放任她沉迷下去?
他的话,令康柔呆若木鸡。
对,她的情感也许是负累,她以为只要爱得够深、付出得够多,便能融化他那颗如同顽石的心,继而得到他的回应。她不惜献上自己,满心以为用身体可以换来他的怜爱……她明明知道他不领情的,他那晚的回绝是那样的清楚,为什么她还是执迷不悟?
他说得对,她冥顽不灵,迷信拚命地付出便可以得到回报,从没想过她的爱是负担,他是为了顾全她的颜面才没有明确拒绝,还步步进逼,非要得到一个答案才甘心。
就算别人都跟她说,他对她并非无心,那又如何?向来都是她单方面跟别人诉说她觉得如何如何,也许在不知不觉间她加入了许多个人的想法,错误引导别人认同她的结论……
呵,一直都是她独自胡思乱想,硬是将他关爱的行为冠上了喜欢她的名目,擅自认定他对她早已暗生情愫,死不承认他并不喜欢她。
康柔凝望他,希望刚才的对话全是一场梦,她没有苦苦相逼。然而他的神情说明因为她的莽撞,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的友好,他再也不会像以往那般疼爱她,以后就算她遇上困难,他也不可能立刻丢下工作前来帮忙……
不过这样也好,她不知道以什么态度面对他,他的温柔并不属于她,他的关心不带情爱,他的疼爱仅是兄妹情。她连责怪他狡猾的机会也没有,因为他不是为了不破坏平衡点而不承认爱上她,而是……
他真的不爱她。
我不喜欢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就算是将来也不可能有。
多么狠绝的一句话,她逼得他必须说出这种没有转圜余地的话语,她用他们脆弱的关系当赌注,结果,她输得很彻底。
她甚至连“失去”也谈不上,因为他不曾属于她。
黑眸不带一丝感情盯着她苍白的脸色,雷佑桦掩去心痛的情绪,遏制将她拥入怀的欲/望。事已至此,他必须完成这场戏,让她从此对他恨之入骨,那么她将来便不会对他惦念不忘。
她要学会忘记他,才能迎接真正的幸福。
“没话要说了吧?我可以走了吗?”他忽地出声,音调比任何一刻都要冷冽,不带丝毫的情感。
碎了一地的心,彷佛被冰封了,她愣住了好几秒,没法子做出任何反应。
“别再跟上来。”他漠然地丢下这一句,迅即旋身离去。
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她已经没有伸手挽留的勇气。被彻底拒绝的难堪令两脚生了根,过往坚定的信念如今都化为灰烬,一点一滴地随着微风散落四周……
第7章(2)
像要惩罚他的口不对心,几天下来,雷佑桦都感到胸口处隐隐作痛,任凭他吞下多少止痛药,那丝丝的抽痛始终如影随形。
再也忍耐不了,他秘密地前往医院检查。
今时今日的社会,对于名人的各式各样状况都不会放过,只要找到些许的端倪,明天各大小媒体都会以此为重点新闻,他绝不能让记者捕风捉影,要是动摇了银行的业务,那可毁了他多年来的苦心经营。
“雷先生,”医生沉吟了片刻,看着分析报告。“你心脏的情况远比预期恶劣,单靠药物已经不可能减缓你心脏衰竭的情况,要尽快安排做手术,缝合左右心房间隔的缺失,再拖下去,只有换心才可以保住性命。”
雷佑桦平静的神情并没有因为医生的话而有任何的改变,像是从进入诊间的那刻起,他已预知情况会是如此的糟糕。
事实上,自从他十八岁那年因为一次心绞痛入院检查,他便知道自己活不久。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左右心房的间隔存在一个缺口,该缺口的面积必须做手术才能修补,偏偏他同时缺少凝血因子,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在手术的过程中因为大量出血致死。
当时,他根本没有赌命的余地,父母早年因意外离世,家族生意一蹶不振,好不容易藉由康伯父的帮忙才保住,他也不敢依赖对方太多。要是他在那时候倒下,弟妹会如何,年迈的祖母又会如何?
所以他只好靠着药物控制病情,拖延至今已有十年了。
即使现今医学昌明,也没有药物可以补充他不足的凝血因子,就算伤口再细小,他还是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这样的他,哪可能接受康柔的情感?不论他是否做手术,他都注定活得不长久,他们最终的结局就只有死别,与其要她承受永远失去他的痛苦,还不如不曾拥有过。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不忍心割断与她的连系。
他以为半是哄骗、半是逼迫可以让她跟弟弟结婚,偏偏她对他就是死心眼,尽避那夜哭着离开,最后还是对他死心塌地。
我不喜欢你。
他逼迫自己说出违心之论,以最绝情的语气告诉她,无论是哪个时空,他都不会对她抱有男女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