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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宠 第5页

作者:朱轻

帐外亲兵,“喏。”

话音方落,却是有两个男人掀帘而入。

为首的男子细眉长目、姿容丰雅,唤作裴良,是营内第一谋士;另一个鬓发虚白、青衫落拓,唤作云生,是营内军医。两人一进帐便先瞧了瞧自己主帅,而后对视一眼,裴良先笑吟吟地开了口,“行军多年,殊然倒是第一次见大哥一日二传云生。”殊然是他的小字。

他这话并不假,若不是受了致命伤,乌烈是不会传云生来瞧病的,而他又素来皮糙肉厚,所以营中的军医等同于一份闲职。但今天倒是奇了,乌烈刚从战场上回来就传云生来看了一次,这不过半个时辰,就又把云生叫来了,可是……裴良不着痕迹地将乌烈打量了一番。

可是他看起来依然是虎背熊腰、面色如常,并无不妥啊。

乌烈横他一眼,“多话!”

裴良一笑,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乌烈转而看向云生,认真地说:“来,瞧瞧我的嘴。”

云生和裴良顿时愣住,他们没有听错吧?瞧嘴?难道将军这一仗打得还伤到了嘴?

乌烈见云生没有反应,不耐烦地拧眉,“还不过来!”

云生提着药箱行至榻前,略有些尴尬地弯下腰对着乌烈的唇瓣端详了一阵,看了半晌过后又伸出拇指按了几下,检查完毕之后他直起腰,一本正经地说:“色泽正常、弹性适中。”

裴良真想喷出一口老血。

乌烈眉心的结始终没有打开,“无碍?”

云生点头,“无碍。”

乌烈狐疑地伸手捏住自己的下唇,思忖了半刻后问:“没中毒?”

云生又摇了摇头,“没有。”

半个时辰前,他让云生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五脏,最终也是证明了他的心肺什么事都没有。

乌烈放下手,脸色没有丝毫的好转,既然心脏没事,那他刚才为什么心口揪得难受?既然嘴唇无毒,那他刚才为什么会魔怔了似的去吻那个女人?其实他也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可笑,但他却又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

他摆手,“没事了,你下去吧。”

云生回道:“喏。”他安静地离开,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坐在一旁的裴良看了看乌烈,忍了半天终是没忍住,“大哥,谁让你的嘴中毒了?”

嘴要怎么中毒啊?裴良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促狭。

乌烈没理会他,片刻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倏尔道:“云生回来!”

半尺都没走出去的云生当即又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乌烈盯着他,“再来瞧瞧我的头。”

裴良点了点头,看这样子好像就是脑子有问题。

云生一听这话立刻肃容,提着药箱又走到榻前。他手脚利落地翻开药箱,接着又抖出一卷银针,修长的指从针上迅速一扫,头也不抬地问:“将军的旧疾又发作了?”

乌烈不语,一面任由云生对着自己的头折腾,一面陷入了回忆。

关于这头上的伤,还要从多年前说起,七年前,他在一个叫作乌秀的种族部落中醒来。他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族人说他是族中圣子,在一场部落之战中身受重伤,一截箭簇赫然插在他的后脑,幸得兽神庇佑才存活了下来。

不过幸存下来之后,他的记忆却始终没能恢复。于是他就成为了乌秀族的圣子乌烈,据说是族中三大神兽之一烈虎兽神的转世,受尽族人推崇。一年之后,乌秀族被西齐朝廷招降,乌烈几经辗转后来到恭州军。

七年之后,乌烈成为恭州刺史,进号忠武将军,率“虎卫军”。

而那枚箭簇如今还留在他的头颅中……

第3章(1)

在乌烈出神的当下,云生已经重新拢袖站好,“状似无碍,不知将军如何不适?”

乌烈有些失神地模了模头,云生曾说只要好生照养,这伤便不会再危及性命,可是那因为这箭簇而消失的记忆,却不会再回来了。

其实乌烈也是有过怀疑的,因为族人只说他是族中圣子、兽神转世,却鲜少提及他的过往,翻来覆去地说他无父无母,被族长抚养,成人之后便一直为族而战……可乌烈总觉得奇怪,但又说不上有哪里奇怪。

再之后他忙于征战,渐渐地也就不再多想了。

不过方才那女人的一番话却勾起了乌烈的回忆,若说她是奸细,可她所说的每句话却又和军情无关;若说她是来勾引自己的,可她却又打了自己落荒而逃。再加上他的心肺无碍、唇上又没毒,就证明这女人又并没有什么妖术。那么她所说的那些话……

乌烈沉吟:“倒也没有不适,就是感觉有些怪。”

云生不解,“何处怪?”

乌烈脸色凝重地抬眼看向他,“既是感觉,本将军又怎知在何处,只是……”他的目光又越过云生,似乎是在回想著那感觉,“只是会做出一些有悖于常理的事,有那么一瞬,身体是不受意识控制的,但做过之后,又觉得这些事在很久之前的某时、某地,我是做过的。”

裴良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云生似乎从他混乱的话语中听出了关键,“将军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

乌烈目光一凛,“军医何以一问?”

云生沉著道:“但凡失忆之症,多是……”之后便是一套医术理论。

乌烈只听了几句便打断他,“不要掉书袋!说得易懂点。”

云生想了一想,就换了种方式给乌烈解释了一遍。他虽然还是半懂不懂,不过和今天发生的事稍作联系,却也是明白了大半,他所做的那些有悖常理却又感到熟悉的事,应该是和他缺失的那些记忆有关。人的身体记忆和意识记忆是有所分离的,所以有些事,他忘了,可身体却还记得,进而做出一些他无法理解的行为。

也就是说,他的身体记忆被唤醒了?

可这七年来,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难道说族人骗了他?他不是圣子,也不是转世,而是那个女人的未婚夫婿?可族人为什么要骗他?而那个女人的说辞也真的可信吗?乌烈的思绪混乱如麻,看来需要好好调查一番之后才能下结论了。

乌烈轻叹,抬手挥了挥。

云生再次退了出去。

乌烈垂著眼,“你也走。”

“别啊,大哥,我可是有事才来的。”裴良戏还没有看够,怎么舍得走?

乌烈眼都没抬,“有屁快放。”

裴良仍是笑吟吟的,“才刚看到天相有变,估模著不时便会有风暴来袭,所以……”

乌烈眉心一颤,“风暴?”

裴良点头,“殊然方才瞧著谷上的云层渐密渐低,天际微现紫光。加之近日来气候诡谲,阳春时节却频频落雨,又是骤落忽停的,看样子大约是该来一场风暴了。”

乌烈又问:“都打点好了?”

“已经分派下去了,各营各队都作好了抵御风暴的准备。”见乌烈略点了头,裴良才继续笑道:“玉阳关天相古怪,地势却好,虽说贼老天不只一次和咱们作对,倒也没太大危险。不过再往前行就是幽王谷了,幸亏没人在那里扎营,虽然那地方平素里看起来景秀山翠的,可是一入了夜就变得凶险无比,要是再遇上了风暴……”

乌烈稍稍舒展的剑眉又忽然拧了起来,“裴良。”

裴良顿住,“嗯?”

乌烈睁开眼,似乎在思忖著什么,“平阳城……在哪里?”

他隐约记得,那个女人说她就是从平阳城来的。

裴良一愣,想了想后说:“平阳城?大约是津北界内吧。”

“离这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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