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哥儿,你也别再瞒着祖母,方才我让人去了新房,也检查了你们昨晚使用过的物品,并没有看到应该有的东西。”她严厉地说。
到底是什么东西?婉瑛不禁在心里犯嘀咕,不过又想到答应过秦凤戈,由他来开口,只好乖乖地闭嘴。
“原来祖母指的是那件事……”秦凤戈一脸恍然。“其实昨晚咱们并未圆房,当然不会有了。”
这话一出,惊呼声此起彼落。
老太君满是惊愕。“没有圆房,这又是为了什么?”
连秦守荣、秦守初夫妻俩也不禁面面相觑,想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昨晚虽是洞房花烛夜,孙儿却忆起和砚哥儿的娘成亲的那一天晚上,想到她已不在,不禁有些伤感,幸得娘子的体谅,所以才未圆房。”他并不想对长辈撒谎,可也不希望婉儿担起莫须有的罪名。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听者不由得点了点头。
“真是这样吗?”老太君沉着老脸问婉瑛。
不过婉瑛却没听到,因为她终于弄懂了,之所以把被单、床单取走,就是要检查新娘子是不是第一次,脑袋顿时轰的一声炸开来,完全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可笑的事,整张脸因怒火而胀到血红。
只用是不是第一次来判定女人的人格操守,对于主张男女平等的婉瑛来说,是一件奇耻大辱,真的很想大声问老太君,她也是个女人,难道不觉得被人贬低了?不过她们自小就接受封建礼教的压迫,不认为这么做有错,是整个大环境造成,更难以撼动。
婉瑛也只能像犯人般,被迫在其他长辈面前接受老太君的质疑,不禁羞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见她不回答,金嬷嬷连忙提醒。“老太君在问你话。”
“……是。”她连忙回道,也立刻明白秦凤戈的用心良苦,他早就猜到原因,所以才会编了这个谎言,以免她遭人误解。
这下连秦守荣都不禁要责备侄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再伤心难过,也不该为此冷落了刚进门的媳妇儿。”
“侄儿也正在反省。”秦凤戈低头认错。
原本想要刁难一番的老太君,顿时辞穷了,总不能要他们再多住一晚,待圆过房之后才能回将军府,不得不端起所奉的茶喝了一口,勉强算是接纳了这个孙媳妇儿。
已经跪到膝盖疼痛的婉瑛又站起来,陆续跟二叔、三叔夫妻奉茶,因为都盯着地面,连对方是圆是扁都没看清楚。
“……生得还真不错,看来就很有福气的样子,希望快点帮砚哥儿生几个弟弟妹妹。”林氏说了几句好话。
她依然脸蛋通红,正好让人以为是害羞。
“是,二婶。”婉瑛小声回道。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她之前住在大杂院,来往的对象都是平民百姓,没有阶级之分,所以适应得非常良好,想法才会这么天真,直到亲身经历,她才知道自己未来要承担的压力有多大。
接下来,婉瑛静静地凝听老太君的殷切嘱咐,不过脑袋一片空白,没有完全听进去,反正只要回答“是”就好,也不必有太多意见,而站在身旁的秦凤戈则跟二叔、三叔又说了几句话,新媳妇拜见长辈总算告一段落。
没过多久,她又被扶进了一顶软轿内,身旁有奴仆、婢女的簇拥,而秦凤戈则是骑在马背上,在前头带路,返回所居住的将军府。
将军府——
婉瑛被扶下软轿,仰望着眼前气派非凡的府第,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甚至还在里头住饼一段时日,可是经过方才在秦府的洗礼,如今再度面对它,却感到无比巨大,彷佛有十层楼高的巨浪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几乎要将她给淹没了,顿时有些呼吸困难。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被祖母的话给吓到了吗?”回到自家大门外,秦凤戈才能好好地跟她说说话。
她挤出一抹笑,有些沮丧地说:“是有一点。”说吓到太过轻描淡写了,应该说狂怒才对。“也谢谢将军为我说了谎。”
“那也是善意的谎言,咱们夫妻之间的事,就算是祖母,也不希望她干涉,免得把事情弄得更糟。”秦凤戈想到砚哥儿的亲娘,即使在病中,还是得承受来自长辈的压力,尽避自己极力安抚,还是无法不去在意,身子也就愈来愈差,所以这回他得格外谨慎,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往后不管他们说什么,只要听听就好,别往心里搁。”
“是,将军。”有他这句话,让婉瑛像是吃下了定心丸。
当两人跨进张灯结彩的府第正门,外头同样响起了鞭炮声,而将军府上上下下早就引颈期待主子偕同刚进门的新夫人回来。
“恭喜将军!抱喜夫人!”一时之间,整齐划一的祝贺声响彻云霄。
秦凤戈朝众人颔了下首,表示接受他们的恭贺。
而婉瑛则是露出腼腆的笑容,再配上纤细的外型,还是可以唬一晚不了解她真性情的人,真以为她软弱好欺。
“一切都准备好了?”秦凤戈问着身旁的大管事。
大管事依旧是笑容可掬。“是,将军,香烛、牲礼都备妥了。”
“小少爷别急!跑慢一点!”女乃娘的叫嚷声由远而近。
就在这当口,一道小小的身影摇摇摆摆地奔了过来,发出咯咯的笑声。
见状,秦凤戈弯来想要抱起儿子,没想到砚哥儿却是直接扑向婉瑛,两手紧抱她的大腿,惹得一旁的人都笑了。
“现在有了娘,就不要爹了。”他打趣地说。
砚哥儿抬起小小的脑袋,朝婉瑛伸长手臂。“抱抱……”
“好,抱抱。”也因为这个孩子的亲近,让婉瑛备感窝心,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哇!砚哥儿又长大了,我都快抱不动了……”
见儿子这般喜爱婉儿,就像一对亲生母子,秦凤戈更要守护他们,不让他们受到一丝伤害。
“让其他人都去忙自己的事吧。”他对大管事说。
大管事便朝众人摆了下手,让前来迎接的奴仆们离开。
第15章(2)
“将军……”婉瑛不太懂传统习俗,便开口问。“我想跟砚哥儿的亲娘单独上个香,不过她应该供奉在秦府的祠堂内……”想到方才祭拜的秦家列祖列宗,自然也包括在其中,可是有些话又不方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
听她这么问,秦凤戈心头一暖。“除了在秦府的祠堂,我也希望砚哥儿不要忘记自己的生母,能够早晚跟她上香,前些日子才将牌位分灵过来,已经让大管事安排好,这就可以过去。”
“那么现在就走吧。”这就好办了。
秦凤戈见她抱得吃力,便伸手接过砚哥儿,一起走向小祠堂。
于是,他们来到位在正厅后方的一座小祠堂,桌上便安放着梁氏的牌位,还可以嗅到空气中的檀香味。
大管事点上一束香,递给他们。
“拿好!”秦凤戈将儿子放在地上,将三炷清香塞进小手中。“来跟生你的娘上个香,告诉她,你以后有娘了。”
砚哥儿已经很熟悉这个动作,乖乖地持好。
待婉瑛接过三炷清香,用最大的诚意望着牌位,对死去的梁氏说道——
“姊姊,昨日我已进了秦家大门,当了将军的续弦,从此以后,也是砚哥儿的娘了,虽然没做过母亲,也比不上姊姊,不过我会努力把砚哥儿教导成一个有用的人,有时难免会对他严格,不能只是宠着他、顺着他,那也是希望砚哥儿从小就能分辨什么事该做,什么事又不该做,这一点还请姊姊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