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望火楼,你忘了吗?因为十多年前,太平坊发生一场大火,死伤达上百人,所以朝廷便下了道旨意,每隔三百步就盖一座望火楼,日夜派人值宿,只要发现火灾便立刻示警……”
婉瑛这才想起上网查过有关消防的资料,也曾经链接到几个网站,里头介绍各个朝代对防火安全的重视,以及在律法上,更是对蓄意纵火之人施以最严格的处罚和刑责,就是为了防范火灾发生。
“……望火楼有什么好看的?”玉珠又把话题转回去。“这个陈秀才靠着妻子的娘家有点薄产,说话口气恁大,一点都不像个读书人,之前还要你当他的小妾,呸!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德行……”
这番话让婉瑛听得不禁心惊肉跳的。
“还好被他妻子知道,便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才不敢再提要纳妾的事……”玉珠嘴巴闲不住地说下去。“只是这两天又听说他唯一的女儿突然发疯了,我看根本就是报应……”
她吁了口气,庆幸“婉儿”没有真的做了那个陈秀才的妾,不然可就惨了。
“婉儿,你要去哪里?”发现她没跟上,玉珠回过头,讶异地叫道。“你忘了陈秀才家怎么走了吗?”
婉瑛才警觉自己闪了神,没有跟上,赶紧傻笑敷衍过去。
“多半是被那天的火灾给吓胡涂了,就连望火楼都忘了,待会儿咱们绕到土地公庙上个香,求个平安也好。”玉珠替她找了借口。
虽然这个叫玉珠的姑娘是个现实主义者,一心一意想往上爬,不过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因为谁都想要过好日子,可到底还是真的关心自己,当她是好姐妹,让婉瑛也有点被感动了。
“到了!”来到一扇下人出入的小门,玉珠往门板上敲了几下,很快地有人来应门。
苞着玉珠进了小门,两人一起往宅子后头走。
她打量着顶多是小门小户的陈秀才家,大概也请不起几个奴仆,才会要浣衣女到府里来拿脏衣服回去洗。
玉珠有些好笑地把她拉回来。“你又走错了……”
“咳咳。”婉瑛只好用几声咳嗽来掩饰。
就在这时,主屋后头传来小泵娘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不由得加紧脚步,想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快把容容关进柴房!”陈秀才粗鲁地抓着女儿,大声怒喝。
那个女儿看来差不多十四左右,披头散发,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又惊又怒地叫嚣着。“我不叫容容……你们快点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你们耳朵聋了是不是?我不是你们的女儿……”
当娘的妇人一面哭泣、一面问道:“容容,你究竟是怎么了?难道你真的不认得娘了吗?”
“你才不是我妈……我为什么不是在清朝?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既然要穿越,就应该让我到清朝去见四爷……我要见四爷……”
婉瑛简直傻眼了。
这个陈秀才的“女儿”该不会跟她同样是灵魂附在别人身上,从现代的世界穿越过来的?
“什么四爷?你又在疯言疯语些什么?快把她关进柴房……”陈秀才心想这件事若传扬出去,可别想再做人了。
熬人忍不住替女儿求情。“相公,容容只是病了,还是快请大夫……”
“请什么大夫?”他还要脸呢。“她连我这个爹都敢打了,刚刚不是还咬了你一口,这不是疯了是什么?难道要等闹到人尽皆知,你才甘心?”
被关在柴房里的女儿撕心裂肺地呐喊:“我没有疯!快放我出去……我不要穿越到这个鬼地方来……我要回家……”
“还真是疯了!”玉珠幸灾乐祸地笑说。
可是看在婉瑛眼中,却替对方捏了一把冷汗,也给自己一个警惕,幸好当时还不能开口说话,否则一旦说错什么,真会被当作疯子。
她也很同情对方,这么一闹,不只会被关,就怕还要吃上不少苦头。
“咱们拿了要洗的衣服就快走,免得染上了疯病……”玉珠拉着她说。
婉瑛不止一次地回过头去,很想偷偷去劝对方,既来之、则安之,就算不是在清朝,生命也自会找到出路的。
“婉儿!”见她又在发呆,玉珠将待洗的衣服丢进挽在手上的竹篮内,拖着婉瑛就步出陈秀才家了。
在回大杂院的路上,婉瑛不禁要这么猜想,到底有多少人穿越到这个架空朝代来?又是为了什么原因才有这个机缘?
看来她得更谨慎些,下次要是遇见“同伴”,还是不要随便相认,得先确认会不会有危险再来考虑。
融和坊
回到大杂院之后,婉瑛便学着玉珠和其他浣衣女从井里打水上来,然后倒在木盆里,再一次从水面的映照下,瞧见自己现在的长相,不过对生长在现代世界的她来说,什么俊男美女没见过,也只觉得“婉儿”生得是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不过已经很感谢老天爷待她不薄了,让她的灵魂附在一个比原本的自己年轻又好看的姑娘身上。
婉瑛有样学样地跟着蹲在井边洗衣服,所谓的洗不是用刷子,而是用木棒不断地敲打,让污垢从布料纤维里出来,用的洗衣精还是一种叫皂角的东西,虽然平常在家都使用洗衣机,不过还不至于难倒她。
看着其他姑娘都洗好了,也全晾在竹竿上,就只剩下她还没上手,反正自己是病患,动作慢一点,也不会太奇怪。
她一面抹汗,一面拧吧衣服,将它们往竹竿上一披。
这时,一道鬼祟的身影偷偷模模地接近。
“婉儿!”随着年轻男子的叫唤,两条手臂从后头抱住婉瑛的腰部。
出于本能反应,她马上蹬腿,猛踹对方的脚,然后身体旋转发力,力达肘尖,不假思索地攻击敌人,不必用到柔道技巧,防身术就够了。
年轻男子痛苦地跪倒在地。“哇……咳咳……”
瞪着眼前的陌生人,婉瑛一脸防备,要是以为现在的她好欺负,可以任人吃豆腐,那可就大错特错。
“婉、婉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悍?”穿着短褐的二十岁左右男子揉着疼痛的脚问。
婉瑛才想问他“你是谁?”,马上又想到万一和正牌主人翁真是熟人,这么问不就露馅了?
“不过看你这么有精神,我也放心多了……”他用袖口抹泪。“我和阿平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他年纪轻轻就死了,我真的很难过……要是连你也走了……”
就在婉瑛不知如何回答之际,玉珠这个救星出现了。
“周安成,你又来干什么?别老缠着婉儿……”
原来他叫周安成。婉瑛赶紧记住对方的姓名和长相。
“我听说婉儿出了事,马上赶来看她。”周安成也横眉竖眼地瞪回去。
玉珠冷哼一声。“事情都已经发生几天了,你不过是住棒壁的大杂院,怎么会到现在才来看她,未免太迟了。”
“我……我是去外地办事,今早才回来……”他不再理会玉珠,痴痴地看着婉瑛。“婉儿,你没事就好,我真是快担心死了。”
她可以发出一点声音了。“谢、谢谢……咳……”
“既然不舒服就别说话……”周安成体贴地说。
“没事就快走,谁不知道你对婉儿没安好心眼。”玉珠讽刺地说。
周安成顿时胀红了脸。“我、我打小就喜欢婉儿,想要娶她、想照顾她,又有什么不对了?”
“可惜婉儿只当你是阿平的好兄弟,不喜欢你……”
“玉珠,我到底是什么地方惹到你了?”
趁着两人忙着斗嘴,婉瑛很快地将剩下的衣物披在竹竿上,想去找些吃的,既然“婉儿”并不喜欢周安成,她也不必觉得亏欠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