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作是你对我下咒的代价吧。”
“小气龟,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要不要那么记仇啊?”白十一没好气地撇着嘴。
彼醒的音调霎时降到了恐怖的冰点,“改明儿个我杀了你,然后再对你说声:“啊,不小心杀错了,你可千万不要在意啊!”你觉得如何?”
“……我向你赔不是行不行?”他微微缩着肩头,闪躲着朝他杀过来的愤恨眸光。
彼醒阴阴冷笑,“道歉管个屁用!”
“小、小彼……”在顾醒气势凶猛地朝他而来时,他害怕地往后腾腾退了数大步。
他一字字戳进某人的心坎,“下定身咒害我无法变形是吧?害我话生生被饿死是吧?死后还一句道歉也没有是吧?信不信我让你永远都成不了仙?”
“你么可以这样……”面皮很薄的白十一被骂得两眼泪花乱窜,什么脾气都不敢再有了,“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这是你欠我的!”
全天界最沱手好闲的,就是这只短咖鹤,成天惹是生非,啥正事也不干一桩,偏偏又特爱来找顾醒展现他的同僚爱。
数百年来,顾醒就一直忙于众仙所交予他的公务,白十一见不得他如此庸碌过日,因此经常地拉着他去聚赌快活一下。
在白十一的强迫下,赌技数百年磨练下来早巳大成的顾醒,不但已虐遍天上神仙千百遍,也把债台高筑的白十一给气得揪着羽毛蹦蹦跳。
那一日,再次输得只差没当裤子的白十一在下了赌桌后,气不过地在正点算着欠条的顾醒身上,下了个玩笑性质的定身咒,哪知道白十一才回到仙府就接到了件上头颁下来的仙务,一忙起来,也就忘了那个犹被咒法定身的顾醒。
他当然更加不知,顾醒在他走后,本是想一路慢慢爬回自己的仙府的,未料却在路上遭某位赶路的神仙一撞,于是就这么被翻了个身,偏又没法化为人形翻回来,而那条小径,在接下来数个月,又没有半尊神仙路过……
当白十一收到顾醒夭亡的消息时,这才想起当初他对顾醒做了什么,而那时,顾醒早巳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不存在于天界了。
执着于成仙的顾醒,怎可能因一个玩笑而死得心甘情愿?一想起当年求救无门的情景,无边的恨意便令他红了眼眶。
再莱从没见过顾醒如此激动的神情,她紧张地按住他紧捩住的拳头,一双水目狠狠瞠向一脸愧疚的白十一。
“仙师,大叔他欺负过你?”
白十一几不可闻地在嘴边咕哝,“谁敢欺负那只龟毛龟啊……”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记仇的了。
彼醒凉声道:“是啊,不过就是害死我而已。”
“……”
再莱当下即一记掌风准确朝白十一拍了过去,浓重的杀意亦在她的眼底浮现,她亳不留情地一脚踹飞他后,扭身就扑上前去追着他打,才不管他是不是什么来自天上的神仙。
“等等,有话好说……”白十一气急败坏地边躲边骂,“小气龟,不就是害你没法成仙而巳吗?你现下不是又好好的话过来了?你干啥心眼那么小计较那么多啊?”
“我心眼小?”顾醒听了,不但放弃施予援手,反而还示意再莱下手可以再狠一点。
“我错了、我错了……臭乌龟,按叫她住脚!”白十一在再莱一脚再次准确踹中他的时急急改口。
再莱也不管他逃得有多狼狈,或是口中的认错喊得有多大声,她身形一闪,藉由高明的轻功闪至白十一的面前,刚定住他的身子,一旁等着的顾醒也巳来到白十一的面前,启唇口吐仙语,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一报还一报地,施咒将白十一给定身化为原形,并点了他的穴以阻止他飞走。
折腾着一双短短羽翅的雪白仙鹤,牙签似的一双细脚,就这么被定立在原地无法动弹,直慌乱地张口怪叫。
“嘎嘎嘎!”
“很快你就会知道,我的心眼小不小了……”顾醒微眯着眼,一手使劲捏着白鹤细长的颈子道,然后用手将白鹤扔给早已看呆的路翔,“找个地方安顿好他,记得务必饿他个几顿。”
“是……”路翔低下头,一点也不同情怀中这只嘴上缺德得根本就是自找死路,还腿短得不可思议的胖仙鹤。
站在一地白鹤落下的凌乱羽毛堆中,再莱小心地看着神情巳恢复以往的顾醒,只是他犹起伏得有点快的胸瞠,说明着,他的心情并非是他人想像中的那么不受动摇。
“仙师,你很想成仙?”她揪紧他的衣袖。
“……嗯。”
再莱不禁更紧张了些,“当神仙有那么好吗?”
好不容易才从回忆中走出的顾醒,这才注意她焦急的模样,回想到她方才问了什么,他拉开她就要扯坏他衣裳的指尖,细细摩挲着她柔女敕的掌心。
“好,也不好。”他抬起头,仰首望着苍茫遥远的天际,“但至少,能够一偿所愿。”
不受拘束的发丝迎风飘杨,他一身雪白的衣衫也随风招展,再莱凝望着他逆光的侧脸,总感觉,仿佛在下一刻他就将飞回天上去。
“仙师,你也有愿望?”她原以为只有凡人才有愿望,没想到就连天上的神仙也都有?
“曾经有过一个。”他伸长了双臂将她圈入怀中,尖尖的下颔抵在她的发旋上。
“不能实现了吗?”
“其实……不能实现也不要紧。”他环住她偏细的纤腰,感觉怀中的人儿似乎一点也不排斥他的亲近,于是更加将她抱紧了一些。
“嗯?”
“只要能留在你的身边就够了。”
第4章(1)
自从皇宫不时发出圣光照耀路国,而各大宗教所派去宫里一探虚实的探子又接连失手,朝中要求选秀的声浪日益高涨,就怕在民心思变后,连往昔盲从的信徒们,也对所崇拜的宗教开始感到质疑。
早就做足准备的顾醒,在路翔拖着疲惫的身躯下朝时,大发慈悲地对他伸出援手。
“选吧,愈热闹愈好。”
“可是……”难道就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进宫来?
“谁告诉你们,选秀就进得了宫的?”顾醒还是一脸万事不急样,他侧过脸朝一直闲在宫中的某只仙鹤弹弹指,“白十一。”
被定身咒定了数日,吃足苦头的白十一,此刻浑身无一处不僵硬酸痛,提不起精神地窝在殿上距离顾醒最远的地方。
“……干嘛?”
“你最好是给我卖力点。”他不是最喜欢凑热闹吗?眼下台子都替他搭好了,他要敢不上去,就让他继续当只被养在御膳房外头,随时都可能被抓去加餐的短脚鹤。
“知道了,打手就打手嘛……”人在屋檐下的他委委屈屈地咬着唇,“就会使唤人家……”
不知他俩以往在天上时究竟有何旧怨,看他垂头丧气地抿着嘴,衬着一身肥肥的小办膊小短腿,就像是被无良的顾醒也欺负了一般,拉着他一块儿去办事的路翔,看着白十一的目光里堆积着满满的怜悯与同情。
但就在各大家所派出来的秀女们齐聚宫门前,排着队等待宫人们筛选,而路翔在见过白十一是如何招待那些秀女之后,先前对他产生的同情,就统统都扔到天边去了。
头一日,白十一摇身一变,化身成为一名手上吊着烟袋,有着一口老黄牙的内务总管太监,尖酸刻薄地将那些正排着队的大家闺秀给——刷掉。
“魏大小姐,你的未婚去正躲在墙边瞧着你呢,怎么,出门忘了带上他啦?”
“我说大婶,令公子今年都三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