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醒勾扬起唇角,慢条斯理地指向再莱。
“我要她。”
什么?
路翔甩甩头,还以为是听错了,“呃,她是我们重金礼聘来的保镖……”
彼醒没理会他,徐徐摇着手中的羽扁。
他登时有些急了,“仙师,她是黄金门的人……”哪个不挑偏要挑上她?黄金门是他们招惹得起的吗?
碍人眼的羽扇,依旧在他的面前摇啊摇。
路露也不住饼来帮腔说上两句,“是这样的,别说是我们这一方小柄了,天下诸国也都得罪不起黄金门这个门派,所以仙师您能不能换个人……”
彼醒谈谈扫他们一眼,而后挪开了目光,瞬也不瞬地瞧着那个还一脸茫然的再莱。
浑然不知被当成交易对象的她,此刻满心在意的,就只是那张犹被路翔捏在手里的合约。
“那个……不签吗?”都露过一手了还不签,这是不满意她这个保镖的水平?
可她明明每个步骤都按照二师兄所说的做了呀。
路翔僵着身子转过身,先是一个头两个大地想起了这张契约最下方的但书,再回想着身后这个根本不知有什么本事,偏偏却通过魂纸召唤而来的天上仙,唇边那抹看似其是胸有成竹的笑意。
这是要他用身家性命孤注一掷,赌这一把吗?
不过许久,在皇姊和赤水的无声恳求,和一殿羽林军急切的目光下,路翔抹去了额上的冷汗,咬着牙把心一横。
“签,朕这就签!”
第2章(1)
他们这算是送羊入虎口吗?
自再莱解决了巫教乱党后,赤水便领着一殿的羽林军,前去殿外解决那些还堆迭在大坑里头的残存乱党,此时偌大的朝殿上,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宫人,以及那对亲手将软妹子推给龟毛仙师的皇姊弟。
路翔以袖拭去额上又再次汩汩冒出的冷汗,与路露齐蹭在大殿的一隅,不作声地瞧着那笑得一脸灿烂的再莱,正乖乖坐在仙师的身边听他说话。
方才他是一时情急了,所以才糊里糊涂就答应仙师把再莱给送了出去,现下想想,他也觉得方才的决定实在太过冒失和莽撞,尤其是一想刭黄金门那个门派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护短和不讲理,他就不禁有些胆寒。
“皇姊”他咽了咽口水,忐忑不巳的拉着路露的衣袖。
“别良心不安了。”路露也知道这下麻烦惹大了,可事巳至此,他们既没那个本钱也没什么余地去反悔。
他扁着嘴,“朕什么都还没说……”
“算我内疚行不行?”她一想到那个全然不知内情的软妹子是他们一手塞给仙师的,深感罪孽深重的她心头就沉甸甸的。
他试着想要补敕,“要不,咱们先跟黄金门通报一下?”
“通报什么?咱们把他们家的妹子给卖了?你就不怕黄金门杀上门来故了胆敢出手染指再莱的仙师大人?”他是嫌仙师的命太长,还是怕黄金门没本事灭了路国?
“可知情不报这罪过更严重……”只怕到时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路露这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有一天就拖一天,反正仙师已经答应出手帮助我路国了,眼下先解决咱们国内的宗教内乱要紧。”
“好吧……”
浑然不知那对姊弟正烦恼着什么的再莱,正两手安放在膝盖上,乐呵呵地打量着生平头一回所接的任务目标。
“你是天上来的神仙?”原来神仙长的就是这样啊。
“半仙。”顾醒一点也不介意她好奇的目光,“我虽已得道,却因仙龄未满尚未成仙,因此只能算是半仙。”
她歪着脑袋,“仙龄?”
“生在天上,年纪达到一千岁,便算是仙龄已满。”他好脾气地解释着,语气里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再莱楼眉地回想了他的话一会儿,“你没有话到一千岁?”
“我只话了九百九十九年,尚差一年。”
“喔……”她点点头,反覆思索了好半天才想通了什么,而顾醒也不傕她,就好像是早已习惯……她听懂他人说话需要思考的时间。
他取来宫人新泡的一盏茶递给她润润喉,“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有。”再莱两手捧着茶盏,一直都把工作方面的问题背得牢牢的,“我听二师兄说,你手无缚鸡之力?”
“也不算是,我只是与凡人有些不同。”先前他懒得向路翔解释,而路翔又打从一开始就想岔了,所以他也就任由路翔去误会。
不同?
再莱张大了水眸将他从头到脚看过了一遍,也没发现他与其他人生得不同之处。
他含笑地模模她动来动去的小脑袋,“哪儿不同,我再慢慢告诉你。”
“好。”既然他早晚会解答,她也就没搁在心上,“那你有没有习过武?”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决定她该怎么保护他。
“没。”
她一手拍着胸坎,保证似地道:“不怕,日后我护着你!”
“多谢。”顾醒不着痕迹地把她差点掀翻的茶盏接过。
站在玩处的路翔朝他俩招手,“仙师,咱们该回宫了!”
身为保镖的再莱立即站起身,透过窗扁看了外头一会儿,转头间向顾醒。
“你住哪儿?”
“那边。”他指向其中一座最为富丽堂皇的宫殿。
再莱顺着他的指尖看去,估算好两地的距离后即挽起了两袖,接着身形娇小的她,大大方方地将顾醒打横抱起,利落跳出窗外后,经几个飞纵跳跃后就不见了人影,也不管身后的下巴都掉了一地。
殿上众人,“……”
路翔呆滞地张着嘴,将歪歪斜斜的目光飘向身旁的路露,“……不觉得这世道太惊悚了?”
路露回以一记正气遭然的白眼,“这叫负责敬业,你这外行人懂不懂?”
决心将顾醒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再莱,其实心思并不复杂,想得也没有别人来得多。
她的脑袋就似五师兄容易一般,都只是一根筋而巳,因此她也不觉得她的举措有何不妥,亦不知他人又是如何看待她这令人错乱的举措,当然她更不可能明白顾醒此刻心头正如何翻天覆地的狠狠震荡着,她只是一心想快点将顾醒给带至安全的地方。
将顾醒带至他客居的延庆宫后,抱着他的再莱没急着将他放下,反而是绕过了众多瞠凸了眼珠子的宫人,在他们讶愕的目光下先将四周环境彻底检查过一回,确认无半分危险后,这才放心地将顾醒给放在椅子上。
“仙师,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一安顿好他,她便急着要去摆平藏在宫外暗处的威胁。
“好……”刚刚丢光脸面的某位天上仙,突然发现他也很需要冷静一下。
当再莱将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几乎是同时,外头即响起了一阵尖锐的惨叫声,而坐在屋内的顾醒在冷静过后,又即恢复了以往的作风,悠然自得地一手拈着兰花花瓣,丝毫不担心在外头的再莱的安危,心情不错地将花瓣送进口中。
在外头耗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的再莱,于宫中掌灯的时分回到延庆宫时,不但深深皱着眉头,她的声音里也充满了苦恼。
“皇上说天牢不够关……”她哪知道这座皇宫中的刺客会那么多?
“不必关了。”顾醒早知埋伏在宫内的各大派刺客与暗探为数众多,“反正关得了他们的身子也关不了他们的心,关了他们还得浪费宫中米粮。”
“砍了?”三师兄说过,唯有死人才懂得安分不会添乱子。
他轻轻摇首,“罪不致死。”
必不下又不能斩草除根?再莱的眉心因此而纠结得都快连成一直线,半晌,她又摇头晃脑地走出门去,紧接着外头便又再响起与下午类似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