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缌妮吃了四碗粥,心满意足的模着有些鼓起来的小肮。
“明天豆沙包子多拿几颗来,这种包子挺好吃的。”她吩咐。
“是。”绿儿笑应着将碗盘收拾好送回灶房。
吃饱喝足,看见屋外阳光明媚,卢缌妮准备出去散散步,助消化。
才刚踏出房门不久,就遇见了崔颂斯,她下意识的想闪避,但来不及了,他已看见她,再躲就显得太刻意了,她略一思忖,立刻换上平常那副有些呆茫的表情。
“三嫂。”崔颂斯朝她走过来。
从他嘴里听见这两个字,她手臂莫名的泛起鸡皮疙瘩。
“四公子。”
“毋须这么见外,三嫂唤我颂斯即可。”他勾唇扬笑。
被他那双带着丝邪气的眼睛看着,她紧张的抿了下唇,“可我还没跟你三哥拜堂……”而且老实说,一想到崔督兰完全无视她的存在跟沈如茵卿卿我我,她就很想取消这桩婚事,大声说,老娘不嫁了。
在二十一世纪时,她逼不得已嫁给阎子烈,已很怨叹;来到唐朝,她更歹命,被安排嫁的男人已经有了个宠妾,还完全不顾忌她,明目张胆的宠爱那女人。
不论在现代还是在唐朝,她好像都没有男人缘,要嫁的男人心里都没有她。
为什么两世为人,她的运气都这么背?
“三嫂的花轿已抵别苑,已算入了三哥的门,就差拜堂的形式罢了。”
她勉强笑了笑,充当回应。
崔颂斯从怀里掏出一张绢纸,饶富兴致的开口,“三嫂昨日吟的那首诗,我抄下来了,不过没记全,似乎漏了一句。”
见他竟然把她念的那首新诗抄下来,虑缌妮有些意外,接过绢纸看了一眼后就认出他漏掉哪一句,“你漏掉的那句是‘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般开落’。”
崔颂斯记下那句诗,接着问:“这首诗颇有趣,三嫂可还记得其它这种形式的诗吗?”
她想了想,吟了另外一首徐志摩写的诗。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毋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同样不符唐诗格律,每句的字数也不一致,但与昨天那首一样,听起来都别有韵味。
听毕,崔颂斯望向她问:“这诗是谁做的?”她所吟诵的皆是他不曾听闻过的诗句,他有些疑惑,何时那些文人开始流行作这种句子长短不一的诗了?
“我……”她偏着头装作努力思忖了半晌,然后与昨天一样给了他一句,“我不记得了。”
他伸指轻点着下颚,沉吟着,“这倒是有趣,三嫂不记得作诗者,却能背出诗句。”
“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在崔家别苑里众所皆知,她被雷击昏之后,醒来便遗忘了泰半的事,因此她理直气壮的这么回答。
“那么这种形式的诗,你还知道几首?”他对这种不符格式的诗很感兴趣。
算了下,她答道;“大概五、六首吧。”
“三嫂,请你跟我到书房来。”平淡的语调里透着不容拒绝的魄力。
“做什么?”她不解的问。
“把它们默出来给我。”
在他那双邪肆的眼神盯视下,卢缌妮只能点头不敢拒绝。
认命的跟他走到书房,拿着毛笔,她在绢纸上写下几首记得的新诗。
看着绢纸上自己歪歪斜斜的字体,对比着一旁他写得工整苍劲的字体,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禁越写越慢,一笔一画的落笔,希望能把字写得好看一点,至少不要差太多。
但他一直在旁边看着,那视线让她有些紧张,心跳有些失了序,而越紧张字就越写不好,一连错了几个字,只好重写。
“那个……我看我拿回去慢慢写好了。”他站在她身边,让她完全无法专心,连原本牢记的诗句,也突然间忘了几句。
“我晌午没事,不急,你可以在这儿慢慢写。”似是察觉出她的紧张,他随手取了本账册,到一旁坐下,随意翻看着。
他走开后,她顿时轻吐了口气,失序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专心的写下自己还记得的几首新诗。
须臾,崔颂斯的目光悄悄从账册移向她,她低垂着首露出细白的粉颈,不像其它女子拥有一副丰腴圆润的身段,她身形纤细,脸蛋也小小的,面容清丽。专心抄写诗句的她,脸上少了这几日常见的那抹迷茫,显得聪慧多了。
崔颂斯沉吟着摩挲下颚。就他所知,卢缌妮虽然不是什么惊世绝艳的才女,但是也通晓琴棋诗画,知书达礼。
可遭雷击醒来后的她不但把这些事忘了个精光,连带的整个人也有些呆傻。
他曾经找来服侍她的婢女询问她的情况,那名婢女回答-
“小姐醒来后,除了不记得以前的事,还常常照镜子,她好几次站在铜镜前抚模着自个儿的脸和身子,瞧那模样,好似不认得自己了。对了,还有一件事,以前小姐胃口不太好,也不爱吃甜品,但醒来后的小姐胃口却出奇的好,变得很爱吃那些甜品。”
也许是遭了雷击导致她的口味和性情有些改变,但以前他曾见过卢缌妮两面,总觉得眼前这个人与那时所见的卢缌妮不太一样,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只觉得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她被妖精或是鬼灵附了身……
思及此,他微微眯起眼,也许他该找个道士来瞧瞧。
“四公子。”管事突地走进来禀报,“您交代的那块洼地买下了。”
“很好,尽快找人把那块地填平,一个月后把房子盖起来。”崔颂斯指示,
闻言,管事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一个月只怕有点难,城里不少人手都被找去修建河堤,还有城东姚大人在修建宅子、太守的母亲刚过世不久还在造墓,都找了不少人手去帮忙,这会儿只怕找不到太多人手去填地造房。”
听见他们的交谈,想起曾在书上看过的一个故事,卢缌妮抬起头,月兑口说:“我有一个办法,不需要特地去找人手就能填平洼地。”
见她这么说,不等自家主子开口,管事便好奇的问:“您有什么办法?”
“在那处洼地上竖个靶子,然后对外宣布只要能用石块、竹片、瓦片等东西击中靶子就打赏,不用多久就能填平那块洼地。”
“这怎么可能?”管事皱眉,丝毫不信光凭这样就能填平洼地。
崔颂斯略一思索,却勾唇笑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四公子,我怎么瞧不出来这个办法好在哪儿?为何竖个靶子就能把洼地给填平?”管事疑惑的问。
崔颂斯没为他说明,只是吩咐,“你先找人去做面靶子,然后竖在那洼地的中央,再贴出告示说,凡是拿石头、瓦片、木片等物击中靶心者,赏银一文。记得那靶不要做太大,然后派个人守在那儿,只要击中靶子就打赏一文钱。至于这个办法的妙处,你日后就会知晓。”他卖关子没有说破。
“是。”管事一脸狐疑的领命离开。
见他真的吩咐管事这么做,卢缌妮连忙说:“我不确定这个办法能不能成功。”她也只是在书上看过而已。
“试试不就知道了。”他扬眉一笑。
他觑向她的眼神带着笑意,无端的令她的心又一颤。
第2章
十天后,崔颂斯来找卢缌妮,告诉她一个消息-
“那洼地已经填平了,只花了几百文钱,我该怎么答谢你?”
当初靶子一竖好,告示一张贴出来,就吸引了扬州城老老少少的人拿着石块、破瓦和木头前来投掷,但想掷中靶子看似简单,实际上却不容易,东西落在旁边,很快就填平一小块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