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剩下两人。这次要分离这么久,戚敬元到底有些放心不下赵盈雪,再次叮咛,“下官不在的这段时间,公主若有什么紧急的事,就到下官的府邸去找一个名叫聂宁的人,他会帮你。”这看似平静的深宫里实则暗潮汹涌,他怕她一不留神,就会被那些觊觎太子之位的虎狼给吞了。
其实若是她肯疏远赵央,便不会让自身陷入这泥淖里,但她一肩扛起照顾赵央的责任,将赵央护在自个儿的羽翼之下,令那些人视她如绊脚石,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这也是他不怎么喜欢赵央的原因,他不满她大部分的心思都围绕著赵央转,让赵央躲在她的背后,理所当然地依仗著她的保护和照顾,要是没了她这个皇姐,他只怕早被那些人给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你放心,我能带著央弟在这皇宫里活这么久,自然有我的生存之道,况且还有我父皇在呢。”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这番话仍是让赵盈雪心里甜滋滋的,有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倒是你要去的茔县,离都城很远吗?”
她没离开过都城,因此不知晁国实际上究竟有多大,她只听说过几个比较知名的大城市。
据她所知,在晁国周边还有三个与它规模相当的国家。北方有北鑫国、南方是竣国、西方是永晨国。
几十年前琰国常与晁国交战,那时赵知熙仍是皇子,他十分勇猛,率军杀敌时往往身先士卒,屡屡击败琰国大军,最后琰国不堪连年征战,这才派遣使者送来了上千名美人和一大笔金银珠宝的赔款,与晁国签下了议和书。
赵知熙也因战功赫赫,最后因此登上皇位。
“茔县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来回约莫要八、九日的路程。”戚敬元不著痕迹地转开话题,“不知下官半个月后回来时,能否见到公主答应要送给下官的那座时钟?”
她想给他一个惊喜,因此没答应他,而是假装为难道:“那种时钟制作不容易,没个一年半载恐怕做不出来。”
其实零件先前已准备得差不多了,她盘算著在他回来之前,那座时钟应该能顺利完成。
他突然倾身逼近她,让坐著的她吓了一跳,身子往后避开。
“你要做什么?”
他眯了眯眼,笑得十分可亲,“下官怎么听说,铸造处已将零件铸造出两套了?”
“那两套一套是要送给央弟当生辰贺礼,一套是我自个儿要留著。”言下之意是,这两套里没一套是要给他的。
她刚说完话,就见他突然倾下脸靠向她,那姿态就像是要……吻她一样,她耳根倏地涨红,胸口就像在击鼓一样咚咚咚剧烈地跳动。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将他推开,但伸出的手冷不防被他握住。
他那双深黑的眼凝著她,悠然悦耳的嗓音拂在她耳旁,“要不下官付给公主一件报酬,请公主将那时钟割爱给下官吧。”
说著也不待她同意,他便迳自从怀里取出一只锦囊塞到她手里,“这就权当下官给公主的谢酬。”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捏了捏那只水蓝色的锦囊。
“公主回去看了便知。”戚敬元退开一步,嘴角扬著一抹深笑,说道:“时辰不早了,下官告退。”
目送他离去后,赵盈雪迫不及待地打开锦囊,从里头取出一只约莫手掌大小的木雕,雕的是一个男子,她仔细看那男子的容貌,竟神似戚敬元。
她失笑,他居然送给她一尊自己的木偶当报酬,亏他想得出来。
她轻轻抚模著那木偶,笑斥,“刻得真不像,你哪有这么憨厚可爱?”
话虽这么说,她含笑的眉眼却又流露出对这木偶的喜爱之色。
她想他送自己这只木偶,应该是想让她睹物思人吧,看见它时,便能想起他。太狡猾了,竟用这种方法想让她时时惦记著他。
跋在赵央生辰前两天,同时也是戚敬元离开的第三天,两座时钟陆续制作完成。
赵盈雪与宫女捧著时钟准备返回紫苑宫,途中恰好遇见了赵琛。
“五皇兄。”她有礼地唤了声。
“皇妹,咦,那两个宫女手上拿的可是时钟?”赵琛问,类似这模样的时钟他先前已在勤光殿里见过,觉得甚是巧妙,因此求父皇也赐下一座,现下铸造处正在赶制。
“没错。”赵盈雪点头。
赵琛刻意笑问,“皇妹,这两座时钟里可有皇兄的份?”
赵盈雪这几日都待在铸造处,自然也知道赵知熙赐给赵琛和几个宠妃各一座时钟的事,因此晓得他并非是真心想要,便应酬地笑答,“父皇已赐给五皇兄一座时钟,这会儿正在赶制,再过几日便能完成,那时钟比起我手上的更精美呢,届时这两座皇兄可就瞧不上了。”
“皇妹太过谦虚了,为兄看这两座时钟比起父皇那座丝毫不逊色呢。”赵琛随手拿起其中一座银质雕花时钟观看,发现后方开了扇小门,他打开,看见里头的钟摆、齿轮、捶铃等零件,觉得甚是奇巧,多看了几眼,心中忽地闪过一念,接著不动声色将时钟还回去。
听赵琛话意分明是在暗指她所用之物比父皇的还好,这可是顶大帽子,赵盈雪驳道:“皇兄请看,这两个时钟只是银制的,送给父皇那座是采鎏金浮雕的工法所制,不论是材质或是做工都更为精致,不是这两座时钟所能相比。”
在制造这两座时钟时,她便考虑到不能比送给父皇的还要好,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连外观都相对的低调朴素。
“虽比不上父皇那座,却也十分精巧,就不知是谁有这福分,能得到皇妹做的这两座时钟?”赵琛旁敲侧击地问。
“一座是要送给央弟当他的生辰贺礼,另一座是要送给戚太傅,感谢他多年来对我和央弟的教导,这事先前我已禀明了父皇。”因早已征得父皇同意,赵盈雪倒不怕他拿此事来做文章。
“听你一提,央弟的生辰可不就在两天后吗?哎呀,你瞧,这事我差点给忘了,这是央弟十四岁的生辰,为兄也得回去备份贺礼给他。”他暗自冷笑,他这份贺礼定会让太子毕生难忘。
目送他离开,赵盈雪蹙起眉,不知为何方才见他盯著这时钟看时,她莫名有种不祥的感觉。
赵琛与赵盈雪分别后,来到了生母常贵妃所住的繁星宫,对常贵妃说了几句话。
听完后,常贵妃迟疑地道:“春雪先前是剌伤了盈雪,但盈雪并未怪罪她,且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让她这么做,她只怕不肯,毕竟这事要是暴露了,可是死罪。”
春雪那日误伤盈雪之事,翌日这后宫里便传得人尽皆知。
“母妃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您可知春雪先前为何要剌伤盈雪?”赵琛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哦,是为何?”虽然春雪一口紧咬自个儿是不小心才弄伤盈雪,但宫女们暗地里都在传说,她那日是存心的。
“春雪与盈雪有夺爱之恨,所以那日她怕是在心怀怨愤之下故意剌伤盈雪。”
赵琛说出真正原因。
“夺爱之恨?这话是怎么说?”常贵妃听见儿子的话,很惊诳。“这件事儿臣也是近日才从胜明那儿无意中得知,听说春雪曾出宫私下里见过祁浩天,两人似是有私情,胜明去年曾亲眼见到两人一起进入城郊一处隐密的宅院。这孤男寡女私下相会,你想想能有什么事?”
胜明不满父皇将盈雪指给了祁浩天,因此前几日喝了酒后不经意地向他提起了这事。他当时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