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看他一眼,不着意地拉拢下微敞的衣服,徐缓轻笑,“今天是哪阵风,竟吹来了您的大驾?”
桑律吕无视这半年多来未再踏入过一步的新房,步步向玲珑进逼,声音如冰冻三尺,“是你让妍笑这么做的?”虽是问她,但语气十分肯定。今晚他一回房就看到妍笑几近全果又娇又羞又怯地躺在他的床上,不经他一喝,妍笑已吓得自动全招。这个女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远离他的身边吗?甚至不惜亲手将另一个女人塞入自己相公的怀抱!
“为妻心胸博大,处处为夫君着想,难道夫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玲珑巧笑嫣然,因他对妍笑的推拒而心情大好。虽然明知这不是她想要的,还是忍不住窃喜。
“满意?当然满意,你能为我做到这一步,还真让人想不称赞都不行。”桑律吕冷哼,手掌轻抬她薄巧的下巴,“是你帮她打扮的吧?确实很美!”
玲珑心下陡生一股怒气,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杏眸如同喷火狠狠地瞪向他,“别忘了我们曾有三年之约!”
“忘?怎么会忘?”桑律吕眸光跳跃了下,唇勾一丝冷笑,“可那又如何?”
“你,”玲珑咬牙,“你到底想怎样?永远和我没完没了地斗下去?”
“有何不可?和你斗很有趣。”桑律吕手指轻摩她比最上等的丝缎还光滑的肌肤,语调里不带一丝温度。
“有趣?哼!”玲珑“啪”地拍掉他恣意妄为的手,轻哼道,“我可没有你这么变态的嗜好。”转而对他咄咄逼问,“妍笑不是你们男人梦寐以求的那种女人吗?为什么不接受她主动的投怀送抱,暖玉温香不好吗?”
桑律吕凤眸微眯,“你在问谁?我?还是你的父亲?”
“你!”玲珑气结,怒火骤然而出,喷薄全身仿如斗士般炽焰高涨。
桑律吕却突地轻笑,“你这样子就像一只在捍卫领土不受侵犯的母狮。”
玲珑怒道:“谁和你开玩笑?”
桑律吕声音低沉:“我从不和人开玩笑!”一把强拉她入怀紧紧箍住。
玲珑益怒,用力挣扎,气极道:“放开我!”
桑律吕下巴轻蹭她鬓边的秀发,声音低哑,目光里辐射出温暖的情意,“放不开了!”
“什么?”玲珑讶然停止扭动,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一方衣襟,脑中有片刻的空白。
缠绵悦耳的男音低低在耳边倾诉:“如果你没答应婚事,如果你没去竹林见我,那一切都可挽回。现在已经晚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什么?”玲珑屏息,分不清是什么感觉,脑中一片混沌,根本无法消化他的只言片字,只呆呆地重复这两个字。
桑律吕低笑,拉开她与她四目相接,欲出口的话却在注意到玲珑的打扮时再也说不出口。
今晚的玲珑美得出奇,翦翦如秋水的双瞳流泻一缕茫然,高俏的琼鼻,吹弹可破的肌肤,娇艳欲滴红得诱人的樱唇,还有薄透的秋衫下若隐若现玲珑的曲线,都诱引着他脆弱的感官,蛊惑着他的心。桑律吕喉间低哑感叹,从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思念她的娇软,情难自禁地压上她微开启的双唇,趁她怔忡间轻巧地抱起她走向自洞房之日起便枉置良久的喜榻。
室内春光旖旎无限,窗外夜色正浓,月儿羞得悄悄隐在云后,笑叹世上多少痴儿女、红尘梦,不经意间全把心抛却。
第九章
玲珑在门前徘徊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敲了敲门,却无人应声,低叹一声,推门而入。室内静默,一股令人窒息的空气在周遭流转。一个弯折便见到妍笑衣冠整齐地痴坐在床边,双眼如核桃般肿大,目光呆滞两眼无神地注视着窗棂,好像在想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玲珑心下愧欠,缓步走至她身前轻唤:“妍笑。”
直到唤得三声,妍笑才迟滞地将视线从窗棂调回,呆呆地凝视她半晌方认出她来,凄然哑声唤道:“姐姐!”一颗大大的泪珠自眶滑落。
玲珑内疚更甚,轻轻拭去她似永无止息的泪,轻道:“姐姐对不起你!”
“姐姐!”妍笑再也禁不住,抱住玲珑的腰肢放声悲哭起来,把一夜积郁于心的哀感伤痛尽数发泄。
玲珑万分温柔地搂住她,如拍抚孩儿般轻轻抚慰她不停颤抖的双肩,自古多情女子薄情汉。可怜的妍笑,空有满腔柔情却错托了良人。也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噎泣声渐渐缓和下来,玲珑松开她,轻轻在她身边坐下,手轻拂她被泪水浸湿的额前秀发,再次真诚致歉:“对不起!”
妍笑摇头,哽咽道:“不关姐姐的事,都是妍笑没用!”刚止住的泪又纷落下来。
玲珑长叹一声,拉过她的手,宽慰道:“世间男子多如牛毛,妹妹如此温柔可人,还怕找不到如意的郎君?”
妍笑嘴角牵起一记强笑,哽声道:“姐姐不必担心我,我原本对他报存一分幻想,如今已彻底死心,也该当是梦醒的时候了!”泪水忍不住簌簌而下。
玲珑心下自责无言以对,自己便是破灭她少女美梦的摧花辣手。
妍笑抹了抹泪,续言道:“妍笑还要谢过姐姐,如若不是姐姐的鼓励,我永远也无法认清自己,也会一辈子抱着这个痴想郁郁终老。我想了一夜,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大表哥说得对,我就是依附别人而生的菟丝草。”
玲珑心中暗骂,混蛋桑律吕,也不知对她说了什么。
妍笑目含欣羡地盯着玲珑看,言语如梦诉道:“我真的很羡慕姐姐,你是那么坚强,如果我能有你一半的好,我……”她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
玲珑轻轻抚慰着她,心下稍感宽解,妍笑也许并无她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希望她能快些摆月兑悲痛,能找到一个真正怜她惜她的好夫君,千万莫像娘一样!
妍笑擦去眼角泪水,复抬起头微笑,如梨花带雨般惹人怜爱。轻道:“大表哥是真的爱你,除了你,他谁也看不上。姐姐,你,也是爱着他吧?”
玲珑闻言一怔,爱?是吗?
☆
独自走在花径上,玲珑已记不得是如何出了妍笑房间,也忘了后来又说了什么,脑中只反复闪现她的带泪笑颜,“姐姐,你,也是爱着他吧?”
爱上他,怎么会?我承认对他有一些心动,当他抱着自己时会有浑身酥麻的感觉,他不在时也会偶尔想起他来,想他的冷淡、他的狂放、他嘴角邪邪的笑、他眼底里莫名令自己震撼却又不明所以的感情。难道这就是爱吗?
不,玲珑猛地住脚,我只是有些喜欢他,必须承认,他确实是个好对手,一个赏心悦目的好对手,我欣赏他,进而喜欢他,而且他那么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平凡如我?不错,我只是喜欢他,不能爱上他,决不能!
玲珑理清思绪,但觉心中一片空明,脑子亦清晰起来,这才注意到自己早已离开花径,不知不觉间已站在绛霄楼前,怎么会走到这里?玲珑心下微惊,转身便欲离开。
一道淡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既然来了,又何必那么快就走?”
心,又跳了。玲珑稳下思绪,既来之,则安之。扬起一抹轻笑,轻松转身。走过龙飞凤舞的牌匾,轻盈地进入绛霄楼,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左侧一个声音淡淡传来:“上来吧!”
玲珑循声而望,只见桑律吕正站在楼梯的尽头审视地看着她,一转身消失在楼栏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