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说得对,雁儿那种性子的确不适合进入将军府,如果那里真的连存活都是一件需要拼尽力气的事情的话。
“好。”她无条件同意。
“董壹。”他朝门外低喊,郁以乔见过的铁板人之一出现。
“送郁姑娘回去。”
有权有势,做任何事都要比旁人省力。
董亦勋不过走一趟文成侯府,撂下狠话,要他们为抗旨付出代价。
郁瀚达便忙不迭将郁以乔的事情给说出来,把她夸得人间无、天上有,下了凡尘让百花皆惭羞,还让人把秦宛音三人都给请出来,好让董亦勋亲自看明白,这样出色娘亲养出来的定是温良恭俭、有才情、有品貌,人见人爱的好女儿。
董亦勋细细观察了三个人,以及端着架子站在一旁的曹氏,心底忍不住暗叹。果然是地养人,什么环境养出什么样的人。
成日在大宅搞斗争的曹氏,就是一副尖酸刻薄、凌厉凶狠的精明模样,而郁以乔的三个娘,虽处于困境,却靠着自己挣出一片天地,她们表现出来的是自信、是气定神闲、是从容不迫。
至于郁瀚达,长期沉溺在酒色当中掏空了他的身子,四十几岁的男人,却出现六十岁的龙钟老态,秦氏、杨氏、柳氏配他,是糟蹋了。
董亦勋微笑道:“外头的人都以为曹氏是侯爷夫人,没想到侯爷宠妾灭妻,把小妾的地位抬举得比正妻还高,多年来让正妻在外头流离失所、失去依恃,这事儿要是传到皇上耳里……连内宅都搞不定的男人,怎能搞定一个四品官位?这官职,是不是该再商榷商榷?”
怡靖王这几句话吓得郁瀚达脸上失色。这官位,他想了好多年才美梦成真,怎能在这当头让煮熟的鸭子给硬生生飞走。
他连忙躬身道:“是、是、是,王爷教训得是,下官立刻拨乱反正,让曹氏下堂,家里由秦氏来主持。”
郁瀚达一出此言,曹氏面露惊惶。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多年经营居然落得如此下场,她不甘心呐。她面露狰狞,狠戾的目光射向秦宛音。
“本王的名声已经够差了,你还要找把柄让人在外头说嘴?不必,就将错就错罢了,把和离书给秦氏,卖身契还给杨氏、柳氏,本王可不希望日后被人传笑,说王妃是在外头被侯府弃之不顾的女人养大的。”
董亦勋话都说出口了,郁瀚达岂有不从的道理。
曹氏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连忙敦促丈夫写下和离书,自己也半句话不多说,连忙找出卖身契交给杨素心和柳盼采。董亦勋让董伍陪着她们到官府办好手续,便将人给送回家。
接下来的日子,郁以乔家里笼罩在一阵沉郁的气氛中。
那天周易传不在,林嬷嬷的儿子才会寻不着人,倒不是因为“食为天”被看管起来,可大家都明白,就算周易传在也不可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无论如何,郁以乔都是要搭进去的,能够让三位夫人彻底摆月兑那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事已成局,秦宛音三人哪里都不去,只待在屋里,替女儿缝制嫁衣,虽然她们满肚子的不高兴,但多说无益,只是徒惹伤心。
既然改变不了现况,她们只能竭尽全力,做出一件金碧辉煌的新嫁衣,珍珠为扣、玉做带,线绣出富丽堂皇的金牡丹,她们把手里的银子全都拿出来给她置办嫁妆,什么都要最好、最贵、最珍稀的,不管郁以乔怎么样阻止,都阻却不了母亲的爱。
郁以乔刻意把气氛弄得欢快,趴到秦宛音身上,说:“娘,你们这样张扬,那边很快就会知道咱们的实力啦。”
“又如何,反正我们已经与那边断绝关系,钱在我们荷包里,难不成他们还能抢去?况且,外头还有将军府二十个侍卫守着呢。”柳盼采一面说着,鼻子微酸,泪水跟着滚下来。
都说要替女儿找门好亲事,不让女儿受她们受过的苦,没想到,千挑万选、绕上好大一圈,女儿还是得嫁入将军府。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女儿嫁给以翔,好歹那孩子是知根底的,康氏也不至于为难。
见秦宛音也目眶泛红,郁以乔心头分明酸极,却插到两人中,一手抱住大娘、一手搂住三娘,没心没肺地笑出满脸爽朗。
她嘟起嘴巴说:“大娘、三娘,你们别这样,我这是去嫁人,又不是去陪葬,干么这样伤心。”
“呸呸呸,小孩子有嘴无心,分明是吉祥事,怎被你说成这样。”杨素心横过桌面,戳上她的额头,满脸的怨怪。
“是喽,都说是吉祥事儿,你们还成天长哀短叹的。”她鼓起腮帮子道。秦宛音揉揉她的头发,无可奈何地说:“你这孩子聪明机灵得很,怎会不晓得我们在担心什么,我们是心疼呐,心疼你将要面对的那些。”
外头虽然都喊习惯,说董府是将军府,可事实上,董亦勋已经封了怡靖王,早该把王府招牌给挂上。
可为啥不挂,怎么说王府也比将军府大,就这一点,再浑噩的人也猜得出,那是碍于董将军的嫡妻。庶子名头压过当家掌权的父亲以及嫡妻嫡子,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董昱不让人挂牌,是否代表那个府里,仍看重庶嫡胜过一切?
那么小乔嫁过去,势必要让嫡方给压一压,而文成侯府早不成气候,就算董亦勋瞒过所有人,没人知道小乔并非郁家亲女,她也别想得到什么好待遇,若是事实再揭露,她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到时,东一个侧妃、西一个侍妾,小乔怎么应付得来那些?
就算他们不塞人,听说董亦勋身边就有两个太夫人赏下的通房丫头,新来乍到的,小乔没学过端架子压制人,怎能不让人给欺了去。
“可不是吗!我们都在后悔,早知道如此,当初应该多教导你一些肮脏手段,免得日后让人欺负。”柳盼采闷声说道。
“三娘,放心啦。董亦勋又不是郁瀚达,他看起来挺精明能干的,不像是个笨蛋,他怎会容许妻妾之争闹大、内宅不安?”
“是啊,怎地这样一个精明的男人,会让身边的妻妾一个个死得无声无息?”杨素心的口气满是嘲讽,她瞪女儿一眼。还没过门呢,就替人家说起话。
郁以乔叹气。她这不是怕娘担心吗?“董亦勋那时候……那个时候在外头征战嘛,有国才有家,覆巢之下寻不着完卵,他明白这个道理,才会顾此失彼,何况我是他钦点进去的,他能不护着我?”
“现在也只能这般往好处想了。”秦宛音眼里满是不放心。
郁以乔笑了笑,压低声音,眼色奸诡道:“娘,偷偷告诉你们,我还留有一手哦。”
“哪一手?”别又是耍小聪明,万一成事不成反败事,女人啊,成了亲,命就捏在别人手里。秦宛音忧虑不已。
这时,郁以乔从腰间掏出一个青瓷药瓶,在三人面前晃两下。
“这是什么东西?”杨素心问。
“是一种迷幻药,只要我朝对我不好的人撒去,她们把药粉吸进肚子里,眼中看到的我就会变成妖魔鬼怪,然后我再推波助澜几下,王妃被董亦勋死去的妻妾鬼魂附身的消息,就会飞快传出去,之后,我再装个模、作个样,天天躺在床上,哼哼哀哀乱吼乱叫,还担心我不会被休离?”
“你居然打这个主意?”柳盼采咬牙切齿看着不成材的女儿。
这丫头太过大胆,哪个女孩不想找个好丈夫平平静静过日子,她却满心盘算怎么让丈夫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