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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仙房里的娇儿(上) 第9页

作者:绿光

脏东西?太不识货了。

正午,日光自茂盛的林叶间筛落点点金芒。

书肆后院,位于主屋东边,开凿了一口人工湖泊,架青石拱桥横跨,桥上搭建亭台,此刻满亭茶香。

“这茶,真是不错,七郎。”敦亲王齐千里说着,目光落在负责泡茶的染梅身上。

染梅的注意力集中在泡茶上头,压根未觉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是说……七郎?不禁地看向坐在齐千里对面的慕君泽。慕家明明就只有四个男丁,为何要唤四爷“七郎”?

难道是为求多子多孙的唤法?

“王爷,这茶是不错,但和王爷府的茶相比就相形失色了。”慕君泽戏谑笑着,话里含意只有两人才懂。

“本王倒觉得是各有特色。”齐千里五官俊逸,噙笑令人如沐春风,举手投足间暗藏皇族特有的霸气。

“王爷还真是不挑哪。”慕君泽笑意不减地道。

“和七郎相比,本王可是略逊一筹。”

染梅小心翼翼地斟着茶,只觉得这两人说话真玄,像是话中藏话,十足的难解。而这敦亲王看起来亲和力十足,但她见过太多皇族的嘴脸了,时风时雨,心思难测。

“王爷谬赞。”慕君泽皮笑肉不笑地道。

“兄弟,客气什么。”齐千里品茗看着湖面风光。“对了,镜花的书……”

“伙计说那家伙还拖着,我本是打算去逼镜花交出手稿的,可适巧王爷来了,这事就暂时搁下。”

染梅闻言,眉心蹙了下,偷觑齐千里一眼,果真瞧见他脸色微变,她不禁暗骂主子恃宠而骄,竟对王爷如此无礼,四爷会不知道皇族天生多疑,言行举止都得三思再行吗?

随即又想,她何必替他担忧,像他这种会戏弄、轻薄丫鬟的主子,要是能受点罪,也算是替她出口气。

“七郎,你这说法好像是本王来的不是时候。”齐千里撇了撇唇。“还不是你的伙计没把镜花的书送来,本王今儿个才跑这一趟。”

“所以,我晚一点会逼着镜花把手稿写完,届时补上一幅果女图,还请王爷息怒。”字句听得真诚,可偏偏那表情就是一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墨染的秘戏图?”

“是。”

“他不是三个月没画了?”说着,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染梅眉头微扬,接收着第一手的消息。原来墨染已经三个月没作画了?四爷既拿得到他的画稿,肯定最清楚他近况,她要想知道一切,问四爷是最快的,但这有风险,四爷会欺负她。

“所以是之前的画,只是我还没印刷成册。”

“精采?”

“销魂。”

“喔……”齐千里搓着下巴,眼角余光瞥见满脸通红的染梅,不禁低笑,“本王都忘了这儿还有个丫鬟。”

太感谢了,终于发现她在这儿了。染梅暗想着,瞧刚刚两人的神情,就像是再正经不过地讨论买卖,可事实上他们是当着她的面讨论婬书和婬画……

丫鬟也是人,就算不被尊重,也该稍稍回避一些话题,对不。

“染梅,你先下去。”慕君泽听出齐千里话中的暗示,找个理由让她离开。

“是。”染梅大松口气。

她猜想他们接下来恐怕是要讨论婬书和婬画的内容,而她,一点都不想听。

待染梅下了拱桥,齐千里才低问:“手伤如何?”

“还好。”他动了动右手,指尖只能微微弯曲。

“在本王面前不用作假,本王问的是左手。”他瞧见他腕间缠着布巾。

“英雄救美。”

齐千里哼笑一声,“救了一个燕青伤了右手,该不会说救了个丫鬟再伤左手吧?”

“偏这么巧。”他也颇无奈。“更巧的是,她也是依亲的。”

“是吗……”齐千里看向远处,笑了笑道:“这年头依亲的姑娘还真不少呢。”

“可不是吗?教我怎么狠心不收留。”慕君泽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齐千里望去的方向。“但要是不乖,我会绑着囚着。”

就见燕青在湖畔状似闲散走着。

“就知道你美其名是收为闭门弟子,其实根本就是收为通房小妾。”齐千里收回目光,朝他挤眉弄眼。

“我胃口可没那么好。”

“那方才本王在你房里瞧见了什么?”

“逗逗罢了。”他和齐千里相交约有十年,将齐千里的性子模得极透彻。齐千里对于他身边的人总会严加过滤,确定来历,表面上是为他好,实际上也可说是一种监视。

如今他改变心思要留下染梅,那就势必得演点戏给他看,好让他解除对染梅的戒心,不去打探染梅的底细。

至于染梅的底细,他的心里已经有个底,但必须再确认。

“那么燕青呢?”

“……很难下手。”他似有难言之隐。

“那么标致如幽兰般的姑娘……”齐千里想了下,眸色转瞬冷厉。“太过娇弱的花有时却有最椎心的刺。”

三个月前,皇上召慕君泽入宫,要慕君泽作画,但他在回府的路上,巧遇暴冲的马车,救下了险些被马车碾过的燕青,因而伤了右手,便以手伤为由婉拒了皇上的盛情。

一切看似寻常,但同行的他亲眼目睹,燕青在马车欲撞上她那一刻连眼都没眨,他直觉此人有异,要慕君泽多加提防,如今边防传回的消息让一连串的事链接在一起。

“这个嘛,横竖我要临春盯着燕青,出不了乱子。”燕青的底细他模出了七八分,至于要不要告诉齐千里,只要等到他完全确定之后。

“就请你再加把劲了。”

“王爷总是喜欢强人所难。”

“本王也不愿意。”齐千里把玩着玉瓷杯,突道:“十年前的一战,我们齐月和大邹订下了和平之约,彼此保障商贸往来,可是三个多月前大邹突然不断侵扰边境,说是咱们掳走了大邹的神官之女。”

“这说法还挺稀奇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只是这种侵扰理由,倒是少见。

“大邹有两大神官,观姓和景姓,据边境总兵,也就是你二哥传回的消息,说是景神官家被一夜灭门,其女不见踪影,现在找咱们讨人呢。”

慕君泽面露无趣地打了个哈欠。“要不要干脆说他家母鸡被咱们家的公鸡给拐走了?”

“比喻得好,这理由本就被当笑话看,要说大邹景神官家被一夜灭门是因为不同皇子派系争斗所致,本王还相信些,不过近来京城有不少大邹商旅入城,倒教本王有些在意。”

“商旅往来本就非关两国交战,就如战乱时互不杀使节的道理一样。”没人泡茶,他索性自己动手,顺便塞了块甜糕喂肚子。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停留得过久,总是启人疑窦。”

慕君泽扬了扬眉。“所以……”

“你不觉得时间点就那么巧。”齐千里指的是他在三个月前救了燕青。“要是到时候大邹商旅指称燕青就是神官之女,拿你为由开战,你势必成为众矢之的。”

“我可不认为燕青是神官之女。”蓦地脑袋闪过什么,教他顿了下。

“那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十年前栽过的筋斗,你应该不会想再摔一回。”

十年前,慕君泽奉旨进宫,皇上封赐为画仙,更强收他所有画作,同年,“满城飞花”被送到大邹后,两国开战,朝中重臣认为是他画中藏有暗示,死咬他通敌之罪,抓他入狱,慕家老三慕君恩再三上奏请求皇上开恩,却被贬成了工部参事,而后原在宫中军司任职的慕家老二慕君能被点将至边关,从此十年不曾回京,他的爹娘为他奔波,先后病笔……

此后,慕君泽不再画风景图,只画果女画和秘戏图,只因这些是上不了台面的下流之作,好让朝中不再拿他作文章……但他可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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