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娜娜,你好。”“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冷声再次质问。
“我只是怀疑,并不真的确定。”男人坐在他自己的办公室,冷静的说:“去年一发现阿光还活着的线索,我们就优先搜寻了红眼成立之后所有的失踪案。”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
“我不知道。”男人打断她,“他是被绑架,不是失踪,我只是怀疑,如果只是误会,为了他好,我并不想刺激他——”
闻言,她忍不住转过身,火冒三丈的对着那王八蛋破口大骂:“放屁!你设计我,你知道高毅有可能是游戏的受害者,所以才不让我知道所有的讯息,你让我来这里,因为你清楚他不会告诉红眼的人,他不想被你们当成疯子,所以你才要我取得他的信任,你知道他有多渴望和人接触,才利用这一点,你只是想知道他脑袋里的线索!所以别和我说是为了他好,去你妈的为了他好!”
因为太生气,她骂完就切断了通话,那男人几乎立刻就回拨。
她不想接,她想让那王八蛋去撞墙,但她知道那无继于事,所以再次按下通话键。
“他是找到阿光的唯一线索。”男人说。
“我以为那些该死的碎片才是!”她冷声道。
“那也需要他。”男人叹了口气,承认道:“如果不是别无选择,我并不想把他从那个洞里挖出来,但你也得承认,他继续这样下去很不健康。”
“去你妈的健康!”
她咒骂着再次按掉通话键,可恶的是,她知道这贼头并没有那么糟,他过了快半年才来找她,那表示他已经用尽了所有办法,依然没有线索,才会赌上这一把。更让人生气的是,他的直觉通常是对的,又对了。
要求视讯的通知再次响起,她很想直接把它按掉,但最后还是压下脾气,伸手按下通话键,冷声道。
“高毅不需要在现场。”
“他需要。”
“他不需要。”她瞪着那王八蛋说:“你们有立体投影设备,你可以在找到那地方之后,收集影像再让他看。”
“那感觉起来不一样。”男人说:“那只有影像,你清楚现场的声音、味道、温度,任何细节都可能让他想起更多事情。”
“他可能会在现场崩溃。”
男人歪了下头:“可能,但我不认为他会。”
她眼一眯,怒气冲冲的说:“我不会为了阿光赌上这个,高毅不能也不会到现场,我不管你找什么理由,让他看立体投射影像就好,他能想起多少就是多少,你也只能得到这些!”
说完,她啪的将搁在流理台上的笔电合上,却在转身将它放到桌上时,看见那原本在楼上睡觉的男人站在门边。
她僵住,那一秒,她试图回想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怀疑他听到了多少,但脑海里却只有一片空白。
然后,他走上前来,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下。
她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一手抓着笔电,一手抓着汤勺站在原地。
“有东西吃吗?”他看着她,说:“我饿了。”
她回过神来,迅速把饭菜放到餐桌上。
他慢慢的吃着,一脸睡眼惺忪,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她小心翼翼的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喝完那碗汤,又吃了饭菜,饭后还帮忙收拾洗了碗盘,泡了一壶茶。
也许他什么也没听到。
这念头才闪过,他没头没脑就冒出一句。
“是叫莫光吧?莫磊的双胞胎兄弟。”
她被嘴里那口茶喻到,咳了好几声才有办法回过气来,抬眼只看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头应了一声。“对,是叫莫光。”
“我以为他死了。”
她喉头紧缩的道:“他没有。”
他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来,走了出去。
这一秒,她忽然知道,他什么都听到了。
看着他的背影,她月兑口就喊:“高毅——”
他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看着她。
“我并不是为了利用……”
辩解的话消失在嘴边,她想告诉他,她不是为了利用他才来的。
但她是,而他知道。
她能从他变得无比暗淡疲倦的眼中看出来。
他知道,他在老家住饼十一个月,他不可能不知道双胞胎的事,不可能想不到她提过的双胞胎就是阿光和阿磊。
她是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在阿光失踪之前,她每年夏天都会去那里过暑假。
她是为了阿光来的,从一开始就是。
她离开巴特家是为了莫光,来到这里保护他是为了莫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莫光,他不是笨蛋,用膝盖想都能明白。
斑毅凝望着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的,有些困难的,扯了下嘴角。
那笑,不是笑。
心头被那挤出来的笑容绞紧,她忍不住握紧双拳,上前开口:“或许一开始我来是因为阿光,但我不是为了他——”
那男人反射性的退了一步,那拒绝的姿态,让她的话卡在喉中,停下了脚步。
“你不需要和我解释什么。”他告诉她,语音平静的道:“我可以理解。”
他可以理解,但不表示他能接受。
一颗心,在胸中缩得很紧很紧,紧到发痛。
她看着眼前那个男人,喉头紧缩,但仍坚定的张嘴开口,把话说完。
“我不是为了他才回来的。”
他没开口,什么也没说,只转身走了出去,但临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她提着心,看着他站在门边,肩头紧绷,用那沙哑干涩的声音,头也不回的缓缓说。
“就像你说的,这是我的人生,我的选择。就算会崩溃,我也会去我想去的地方,做我想做的事情,我不需要任何人帮我做决定。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相信你知道大门在哪里。”
娜娜在原地瑟缩了一下,感觉像是被他甩了一巴掌。
她不敢相信他赶她走,又赶她走。
但他确实说了,然后走了。
而她知道这次,是她活该。
她没有离开,她留了下来。
他对此不置一词,他还是会来吃饭,但他搬回了自己的房间,重新回到地下室,把他的左手充了电。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没有对她大声咆哮,没有要她别管闲事,他只是用一种让她难以忍受的方式振作了起来。
他把自己打理干净,回复了正常的作息,定时起床,定时运动,定时工作,只是再也没有饭后的喝茶闲聊时间。
他不再碰她,也不正眼看她,对待她礼貌又客气,如果需要她帮忙,他会和她说请,她做完之后,他会和她说谢谢。
饼去三天,他完全没有睡,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每到夜里,他房间的灯也会定时被关掉,但她知道他没有睡,她可以看见血丝一天一天在他眼里慢慢增加。
她知道他和屠震问了狩猎游戏的事,屠震全都说了,关于那个残忍的游戏,还有阿光可能受困其中的消息。
屠震没有明说他是可能的线索,但她猜他知道,他也知道红眼的人希望他能提供更多。
每天晚上,她都想走过去敲他的门,再一次的请他重新考虑去德国的事。
可她晓得他不会接受她的建议。
他听到了她说他会崩溃。
她伤了他该死的自尊,即便她是为了他好,那也不是他可以接受的理由。她才告诉过他那是他的人生,然后他做出了他认为最好的决定,直到他发现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他。
是为了阿光。
她是为了他,她回来是为了他,她真的很想走过去,把这句话敲进他顽固的脑袋里,但她知道那男人不会相信。
她说了不只一次,但他不相信,也不愿意听她说话,每次她提起那话题,他就会转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