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电筒一照上去,水晶吊灯立时反射出炫目的光线,他再扫视一旁,发现大厅里的家俱都被盖上了白布,他抽开白布──
“啊──”
几乎在同时,身后的少女又传来一声尖叫,他火大的转身不耐烦的道。
“妈的,你有完没──哇啊──”
他咒骂声未完,就因为看见她看见的东西,跟着惊叫,只因有个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黑暗中,就在他身旁不到一公尺处,可怕的是,他根本没听见那男人接近的声音。
被这么一吓,他叫了出来,手一软掉了手电筒。
手电筒射出的光束顿失凭依,朝旁边滚了出去,但他仍惊恐的盯着那不知从哪跑出来的男人,发现一件更教他惊骇的事。
眼前的男人,瞳孔竟然会反光。
“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低哑的声音淡淡响起,冷冷的回荡在空气中,还伴随着一阵阴惨惨的风。
阿东看着眼前没有表情、宛如恶夜修罗的男人,惊得浑身直打颤,抖得连牙都敲出了声响。
这家伙何时冒出来的?而且什么人的眼睛会在黑暗中发亮?难不成、难不成是──
“鬼啊!”
少女惊声尖叫,转身就跑。
得出相同结论的男人,被吓得三魂掉了七魄,也不敢捡手电筒了,连滚带爬的跟着冲了出去。
厚重的大门在他俩踏出去的同时,砰的关了起来,这一关,让两人又发出一声惊叫,这下子跑得更快了,一男一女手脚并用,三两下就飞奔出院子,翻爬过了墙,跳上车,扬长而去。
风吹拂而来,卷起被晒乾的落叶,萧萧而过。
老屋,依旧静静矗立,在黑夜中,沉默的座落在暗沉沉的山腰上。
如果仔细看,或许还能看见某扇窗内,曾经有一张苍白的脸孔在其中,但也就那几秒而已。
没有表情的脸,转瞬即逝,留下暗淡无光的黑窗,像老屋漆黑的眼。
月,慢慢爬上枝头,风吹得攀爬墙上的绿叶轻晃,蝙蝠在老屋边盘旋来回。
然后,一切又恢复原状,只有白雾缓缓而来,漫过了树,漫过了屋瓦,将其包围。
第1章(1)
女人将车开上了山路。
山下已经开始热了起来,但上山之后,到了一定的高度,气温便缓缓下降。
山脚下的城市,仿佛已经在过夏天,但山腰上却不是那回事,山路上时不时有山岚白雾迎面而来,带来阵阵冰冷的寒气。
她关掉了车里的冷气,打开窗,让冷凉的空气透了进来。
白雾稀薄,并不浓密,但她仍打亮了车灯。
山路蜿蜒,不浓的雾仍遮挡了些许视线,她差点错过了那个路口,但她手机里内建的导航系统,适时的发出轻响,温柔的提醒了她。
她将车开进不显眼的岔路,继续往路底开去。
这条岔路有点小,但仔细看能发现那是因为落叶造成的错觉,这路少有人走,她能从后照镜中看见车行过处,枯黄的落叶被卷起纷飞。
为了避免打滑,她车速不快,弯了几处的弯,又开上了几公里,她才从缓缓散开的白雾中,看见那位在路底的建筑。
最先从雾里出现的,是那高耸的塔楼,然后才是黑瓦灰墙的主屋。
朦胧的白雾在她快到老屋前时,缓缓散了开来,但车外,几乎在同时飘起了霏霏细雨。
烟雨蒙蒙中,老屋看来更显阴沉幽暗。
女人将车缓缓停在大门前,拿起雨伞,开门下车,撑起了伞,走到门边。
她撑着伞,花了好一点时间才找到门柱上几乎被藤蔓完全遮掩住的电铃,伸手按了下去。
她不知道这电铃还有没有作用,老屋离锻铁大门这儿还有一小段距离,她听不见电铃是否在屋里响起。
那古老的屋宇,沉默着,无声无息。
这儿的气温和山下差了至少十度,寒气透过单薄的衣,包围着她,让她几乎想转身去拿留在车上的薄外套。
罢下飞机不久,她的身体还无法适应这里湿冷的天气,她不是那么怕冷,但加上湿气,那冷就有些透骨了。
她站在原地,又按了一次电铃,这次时间长了一点。
老屋还是一片沉寂。
她遥望那寂静的屋宇,又等了三分钟,电铃上的对讲机还是没有任何声音,铁门也没有打开的迹象,她转身回到车上,抓了薄外套穿上,关上车门,落了锁,然后回到大门边,从口袋里掏出万能钥匙,花了几秒把它打开。
如同她被告知的那般,大门的锁不如外表所见那样老旧,它被人上了油,开起来很滑顺,开了锁之后,她推开大门,撑着黑伞往前走。
门内是一段拱形花廊,花廊上垂挂着串串绿意盎然的叶,道路两旁是还没开花的绣球花丛,花丛后是杂草丛生的草地,但她仍能隐约看出之前这庭院曾受过良好的照顾,再过去一点的树丛又高又大,但她认出那是玫瑰的叶子。
她来到老屋前,走上了长满绿苔的石阶,老屋是用巴洛克式风格建造的,却有着日式风格的斜顶黑瓦,还有极为高大的门面,阶上门廊两旁,立着两根多立克式的石柱,深黑色的高大门扉如常紧闭着,她低头看着那锁孔,挑起了眉。
她相当确定这锁是一种高级四段锁,她虽然能够打得开,却需要耗费一些时间。所以她往后退开,查看大门周遭,她很快找到隐藏式摄影机的镜头,它被装在门上那只衔住门环的恶龙眼里,她盯着它看了几秒,怀疑对方是否正在看她。
如果他在看,她希望他知道她没有恶意,她掏出一张名片,递到镜头前。
“博士,我是红眼老板韩武麒介绍来的,我相信你正在等我。”
紧闭的门没有任何反应,天色变得越加阴沉。
她收回名片,走下台阶,撑着伞走入霏霏细雨中,若不是很确定现在才刚刚过午时,这阴沉的天色会让她误以为已经快要天黑。
老屋占地广大,她缓缓从逆时针方向绕着屋子查看,屋子的这一头,三点钟方向有个水池,上面有几片翠绿的荷叶正盛接着雨水,但没有一朵娇艳的花,因为季节还没到吧。
明明还是春天,这院子里也种了不少开花植物,却仿佛是被阴影所笼罩,这地方的植物一朵花也没开,就连在角落里的杜鹃也没有长出一朵花苞。
她继续往前走,看见屋侧的窗也紧闭着,每一扇窗都暗无人影,她猜是因为里面装了厚重的窗帘,她在屋侧的屋檐下,也发现了几个隐藏式的摄影镜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确定,屋里那人一定在看着她,正看着她。
她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那家伙在观察她,八成是在看她对被拒于门外,会有什么反应。
她已经表明了身分,她不认为他没看见或听见,但显然这男人有信任问题。
她并不意外。
谤据武哥给她的资料,这家伙是个自闭、有钱,个性诡异的怪咖。
她在雨中缓步绕了屋子一圈,一点钟方向那儿有个已经荒废的老旧温室花房,里面堆满了杂物,门上还让蜘蛛结了网。
老屋在后方有根烟囱,看起来没在使用,她走过几株老松树下,又走过几棵枫树,然后发现有不少梅树与樱树在院子里的一角,这时节,花早谢了,但她看见树上结了累累的绿色果实。
十点钟方向意外的有一座玻璃建造的晨光餐室,但里头也让厚重的布帘给遮挡了,她从其中一处没完全拉上的窗帘缝中往里看,瞧见里面地上也布满了灰尘。
九点钟方向那里,有一处木造平台往外延伸,那儿没有遮挡视线的树丛,她走过去,看见平台外是悬崖,前方能看见山脚下的高楼大厦,这儿高度很高,山脚的城市屋宇都像玩具屋一般,但她猜这边晚上夜景会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