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知夏瞟她一眼,神色幽幽地道:“自我脸受伤以来,我遭人白眼嘲笑的事也不知多少次,不差你一个。”
玉荷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她因备受墨澜宠爱,就连王妃也要给她几分面子,哪晓得这位刚嫁进门的女人竟对她端起架子来,但一抬眼,瞅见墨澜正寒着张脸,那眼神森冷如冰,仿佛在警告她,若是敢再对世子妃不敬,便会再惩治她,她心下一惊,不敢再惹事,低下头,挤出道歉的话,“玉荷不是有意的,求世子妃恕罪。”
容知夏淡淡瞥她一眼。“罢了,这事原也怪不得你。”
前生她遭受玉荷的嘲笑羞辱比这更过分不知多少,那时的她,自卑得只能窝囊地躲着她、回避她,而今生,她休想再如此恣意的欺辱她。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墨澜竟会帮着她,他究竟是怎么了?
陈氏不着痕迹的打量三人几眼,接着勉励两人几句,“知夏,你虽是世子妃,但玉姨娘比你先入门,有什么不懂的事你可以问她,往后你们俩要齐心一起服侍好世子,知道吗?”
“是。”容知夏与玉荷一起出声应道。离开厅堂后,玉荷上前亲昵的挽住墨澜的手臂,柔声抱怨,“世子,您怎么说话不算话。”她心忖方才也许是当着奉王的面,他才教训她,并非真的不再宠爱她了。
“哦,我如何说话不算话?”墨澜似笑非笑的睐着她。她刻意望了眼旋身正要离开的容知夏,以虽轻却能让她听到的音量说道:“您先前说,昨夜会来陪玉荷,玉荷在房里备好您喜欢的酒菜,等了您一夜呢。”
容知夏继续往前走,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曾。
墨澜瞟了容知夏的背影一眼,扳开玉荷挽着他臂弯的手,挑起她的下颚,漫不经心的出声,“昨儿个是我同世子妃的洞房花烛夜,我怎会抛下她去见你呢?”
玉荷娇容一愣。“可您明明亲口说……”他说纵使娶了容知夏,他也不会拿她当妻子看待,在他心里,他的妻子只有她一人。
他打断她,嘲笑道:“那些话不过是逗你罢了,你竟当真了,你该不会真忘了自个儿是什么身份吧?”
玉荷满脸惊疑,说不出话来,须臾,才不敢置信的颤着声道:“那些话都是世子骗我的?”
“那些只是我随口说的玩笑话,我没想到你会蠢得当真。以后你可要认清自个儿的身份,别再有不该有的妄想。”说毕,他便转身离去,再留下来面对她那张脸,他怕会克制不住自己想生生拧断她颈子的冲动。
第2章(1)
晌午时分,春光融融,轻风徐徐,容知夏领着两名贴身侍婢,在春花绽放的花园里闲逛。
整个花园以莲池为中心,一座汉白玉曲桥横亘在池上,连接两端,雕饰华丽的水榭亭阁散布在莲池四周,一簇簇开得灿烂妍丽的春花为花园添上了一抹艳色。
容知夏走上曲桥,瞅了眼在池子里悠哉戏水的锦鲤,想起不久前墨澜在厅堂上当众掌掴玉荷之事,她回头询问身后两名侍婢的意见,“你们觉得世子先前为何要当众打玉姨娘?”
晓竹答道:“自然是因为她对小姐不敬,世子才惩罚她。”她生了张圆脸,脸上长了几颗雀斑,看来憨厚老实。
菊儿则忖道:“奴婢听说世子对玉姨娘极是宠爱,待她如珠如宝,按理,似是不可能仅为了玉姨娘先前对小姐不敬便出手打她。”她细眉细眼,面容清秀,心思细腻,擅长察言观色。
晓竹不以为然的说道:“再怎么说小姐也是世子妃,玉姨娘不过是一个小妾,她对小姐不敬,世子出手惩治她也没什么不对。”
容知夏托腮道:“他确实不太对劲。”
玉荷仍是那个玉荷,奉王和王妃也没变,她重生之后,唯一不一样的人只有墨澜,她蹙眉苦思,仍想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菊儿想了想说道:“小姐无需多虑,至少目前看来,世子似乎很维护小姐。”她觉得不对劲的人不只世子一个,自家小姐也不太对劲。
自两年前小姐受伤以后,总是畏缩的垂着脸,不想让人见到她脸上的伤疤,可现下,她竟不再以她脸上的伤自卑自怜,能坦然无畏的迎视旁人的目光,甚至先前在厅堂上,面对王妃的讽刺,竟能摆出一副委屈可怜的表情反驳王妃。
她一向心细,又伺候她多年,不会看不出那全是自家主子佯装出来的,她虽不明白是什么因由造成小姐这样的转变,但比起先前那个沉默自卑的主子,她更乐见这样的转变。
容知夏心忖,就是他对她好,她才觉得不对劲,前生墨澜可从来不曾善待过她,更别提为了她而惩罚玉姨娘。
几人说话间,从曲桥另一端缓缓走来一人,他身形削瘦,俊雅的面容有些苍白,见到容知夏,他微笑颔首,有礼的出声询问,“你可是澜弟新娶的世子妃?”
王城里人人皆知武卫大将军的女儿因意外受伤,导致毁了容,再加上她的伤疤很醒目,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没错。”容知夏知道他是墨澜异母兄长墨昱,因体虚身弱,鲜少离开王府,见过他的外人并不多。他站在她身畔不远处,望着倒映在池水里的天光云影,温润的道:“春天百花盛开时,是这花园最美的时节,只是可惜,能静下心欣赏这美景的人并不多。”
她前生没见过他几面,对他不太熟稔,此时听了他的话,总觉得另有所指,正想开口询问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大概只有像大哥这般与世无争的人,才能有此雅兴欣赏花园的美景。”
容知夏回过头,就见墨澜朝自己走来,在她身边停下脚步。
墨昱俊雅的脸上露出无奈一笑。“为兄与世无争也是不得已,我这副身子生来羸弱,只能安静休养,图个多活几年。”
“大哥的身子不是已渐渐转好?我相信定能长命百岁。”面对兄长,墨澜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温和。
“我倒不求长命百岁,只盼能再多陪你们几年就好。”墨昱的眼神朝两人看了看,接着笑道:“原先为兄还有些担心,不过此刻看来你与弟妹似乎相处得不错,我就放心了。”
墨昱没说得清楚,墨澜却心知肚明,当初接到赐婚的圣旨,他震怒之事,整个王府皆知,墨昱自然也知晓这事,还劝解了他几句。
母亲早逝,继母陈氏明着不敢为难他,但暗地里对他下的绊子可不少,巴不得他早夭,好教她的儿子能取代他世子之位,多亏这位年长他三岁的兄长对他一向十分关心照顾,因此两人感情甚是亲密。
“大哥放心吧,能娶到她是我之幸,我会好好待她。”墨澜望向容知夏,眼里尽是一片柔色。
墨昱没忽略他觑看容知夏的眼神,微笑的邀请道:“这儿离我的院子不远,不如上我那儿喝杯茶吧?”
墨澜望向容知夏,征询她的意思。“知夏,大哥的院子十分清幽雅致,咱们过去坐坐可好?”
她瞥了他一眼,再瞟向正含笑看着她的墨昱,略一犹豫才轻点螓首。“嗯。”
墨昱所住的院子离花园不远,几人很快就到了。屋前的小园子里春花盛开,绚丽如锦。
墨昱见她驻足欣赏小园子的春花,笑道:“我平时闲着没事便会莳花弄草。”
“这些花都是大哥所种的吗?”容知夏问。
不知为何,打从在曲桥上见到他,她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她无法具体形容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只隐隐觉得她好似遗忘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