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昂煞有其事的一手拿书,一边盯着她美丽的脸蛋,“我爹要我多来跟娘子相处。”他想要说得若无其事,但那张淡扫娥眉的脸着实吸睛,令他看得目不转睛。
“我不是你的娘子。”她冷冷的道。
“快了,爹娘已在合八字、看我们成亲的黄道吉日。”
他愈瞧她就愈喜欢,虽然她在那些赏花、赏酒的筵席里极少跟他交谈,但却是惟二个不以斜眼瞧他的闺女,也是惟一一个不会吃吃笑着的千金娇女。
“你很爱书。”她暗暗的吸气、吐气,逼自己对视着他那双定视不动的眼。
“因为书中自有颜如玉、黄金屋。”他呵呵直笑,也因这笑双层下巴抖动个不停。
“那就快看你的书。”她憋着一肚子火的道。
“但我眼前就有颜如玉,我娘说等你入门,就要先让你生个娃儿,最好一年一个。,我娘还说进了我们家门就是我林家人,不能再让你耍脾气,我得像我爹那样一吼就震住妻子;我娘又说要再让我讨两门妾室,你不能有意见……”他叽叽喳喳的说着“我娘说、我娘说……”还边摇头晃脑,像个安坐在学堂里跟着老师之乎者也的古板学生。
老天爷,她快疯了!赵湘琴有种置身在冰天雪地的感觉,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妈宝!
她倏地从椅上起身,林泰昂愣住了,“怎么了?娘子。”
“我突然身子不适,想回房歇着。”
“呃——那好,我回去了。”
她点点头,目送他跟小厮离开后,长长一叹,甫要回房,就见郭芸自厅堂后方
的翠玉屏风后走了出来,“娘?”她发现她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了。
“娘觉得好对不起你,是娘过去太过溺爱你吗?像你爹说的,即使你有好家世、长得如花似玉,却只能配给林泰昂,他娘听来很不好侍候啊,你嫁过去肯定要受委屈了……”这一说,郭芸难过得眼泪又落下了。
原来,她都听到了!赵湘琴突然伸手拥抱住冰芸,当了两年多的母女,她知道郭芸是真心疼爱自己的,过去的她并非孤儿,只是实际的生活与孤儿无异,她有一对自私又富有的父母,他们各自寻乐子,而每回争吵谈到离婚时,上亿的财产两人争着要,就是没有人要她……
所以,当了赵柏庆跟郭芸的女儿后,她才真正的感受到何谓亲情。
但她的热情表现显然让郭芸无所适从,呐呐的问,“怎、怎么了吗?”
闻言,她放开了郭芸,以袖子温柔的轻拭对方脸上的泪水,“放心吧,娘,我不会受委屈的。”因为她绝不可能嫁给林泰昂!
接下来的日子,赵湘琴每周至灵安寺礼佛,都与空峒商量如何退拒这门婚事,但两人肠枯思竭的也想不出好方法来。
“其实有个还不错的“现货”,若你喜欢,师父买给——不是,帮你乔一下。”空峒眼里闪动着恶作剧的光芒。
她光瞟上一眼,就知道是哪个嚣张跋扈的现货,“不必了,师父。”她敬谢不敏。
他呵呵笑着,“湘琴,璟宸是真的不错,没有半点放荡不羁、没有不良嗜好,身处高位、家境富裕又文武全才,更甭提那张旷世悛颜有多迷人,加上老王爷仙逝了,家中仅存一宝,老王妃也是亲切善良、好相处,你们绝对没有婆媳问题。”他顿了一下又道:“还有,老王爷的四名妾室全跟着庶出的儿女在外居住,你也不必担心会出现一堆姨娘要你侍候等问题。”
她受不了的摇摇头,“师父现在还真像超级推销员。”她直接嘻他。
但他一点也不以为意,“哈哈哈,说的好,但老衲推销的绝对是旷世珍品、尚未让人抢下的极品。”他意有所指的比出了大拇指。
赞力她直接对他翻白眼,却仍听明白他在指什么,梁璟宸有洁癖,没有女人近得了他的身,弦外之音就是他还是处男。
“他贵为亲王,上门的媒婆其实很多,但他的洁癖很难处理,他就是无法跟女人亲吻拥抱,甚至连床笫之事——”
她双手做制止状,“够了,师父,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的事。”
但空峒可不管,强迫她接收,“他讨厌黏腻汗渍、讨厌一点点的脏污,所以,不管是什么千娇百媚的美女他都不要,即使是因为他而把自己变成有洁癖的闺女,他也照样拒绝。”
“那师父还推销什么?”她忍不住反问。
“唉,这就是让老王妃最头疼的事,她只有一个嫡子,总得娶妻、总得传宗接代,那可是一份无法置之度外的责任与义务。”空峒边说边摇头,“更甭提他们还有一大堆的亲戚、一大堆的庶子庶女眼巴巴的等着要争产,这么多年来,我多次受老王爷夫妻拜托,要说服他娶妻生子,但他直言,老衲当说客也没用,他这辈子不碰女人,让老王爷最后带着遗憾离世……”
空峒口沫横飞的说了那么多,才发现赵湘琴正努力的搅着她眼前的一桶石膏粉,压根没在听他说话。
他摇摇头,走到她面前,指指自己,“你这样不可以喔,师父还在说话呢。”
她叹了口长气,不想指出他说的根本都是废话,何况,她一点也不i给梁璟宸。
“湘琴,他真的比林泰昂——”
她投降!她放开搅动的石棒,以手示意空峒先别说话后,这才一脸认真的道:“师父知道吗,就在七天前,某人站在高塔旁的坡道上远眺郁郁层峦、云雾缭绕的美景,见到我正要拿着刚做好的人皮面具去方丈院给您时,他竟意有所指的道:“明明是明净清幽的好地方,可惜了,怎么出现母猪?还是黄鼠狼?呵!原来是师妹啊。””
听到这里,空峒仰头哈哈大笑。
她可是脸上三条黑线,“他讨厌我的程度跟我讨厌他的程度相当,甭说我愿不愿意嫁他了,他要愿意娶我,那肯定会天下红雨!”
“也是。”他抚着下颚,脸上有着失望,这对小冤家可是他眼中的一对宝啊。
但谁也没想到,六天后真的有天下红雨的机会。
晋阳王朝的金銮殿上,雍容的皇帝一如往常的上朝,待满朝文武上奏完要事后,随即宣布退朝,在百官拱着手,一片“恭送皇上”声中,返回太陵殿。
而殿内的文武官员在各自散去前,尚得一一向襄王爷杜鹏拱手行礼再走。
年逾六十的杜鹏曾为先帝的宠臣,亦是当朝权臣,私下结党营私、培植人脉,在全国各地安插耳目,势力如日中天,众臣对他不多点敬重也不成。
新皇顾忌其势力,明着已不需要他辅佐国事,私下更是进行着要瓦解他势力的计划,而梁璟宸身为新皇的亲信自然明白这一点。
但杜鹏与他父亲同朝为官多年,即使他对杜鹏私下仗势其权、争功诿过、倚老卖老的行为不以为然,仍以晚辈之姿上前拱手请安,“襄王爷。”
杜鹏抚着白须,“敦亲王年已二十八,还没成家意愿啊?”
“多谢襄王爷关心,璟宸目前只在乎国家大事。”
“也是,王爷现在可是皇上最仰赖的亲信,哪像老了的我,皇上……”杜鹏摇摇头不再多说,但也成功的透露自己可不是不明白皇帝近日刻意的疏离。
宝高震主是事实,但在场的文武百官也都明白此事不宜多言。
只是杜鹏在朝廷势力仍不容小觑,众人趋炎附势,小小声的劝着、拱着,只有梁璟宸以有要事待办为由,先行离开,却未注意到杜腾的眼神追上他,迅速的闪过一道不悦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