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方千颜拉过唐世龄,“难道有人敢来闹事不成?”
“倒不是闹事,而是来了几位大人物,姑娘们不知道该怎么招呼。其中一位点了挽碧,另一位也要挽碧伺候,两边有点僵持……”
“什么大人物?总不是摄政王来了吧?”方千颜笑着瞥了唐世龄一眼。
“一位姓蓝,一位姓胡,两个人应该是认识,见面就打了招呼。”
她挑挑眉,“我知道了,吏部侍郎蓝尚奇,另一个八成是工部侍郎胡冲。这两人平日在朝上就是死对头,没想到会跑到这里来为了一个花娘争起来,要不我去看看吧。”
唐世龄拉了她一把,皱眉道:“不许去!”
“为何?”
“他们八成认得你。”
方千颜想了想,“也是。那就这样吧,莺歌,你去把两人拉开,让他们下棋,就说既然都是文人,也不要做粗鲁的事儿,咱们自有风雅的事可做,今日谁下棋赢了,挽碧就跟谁。”
她拉起唐世龄走上二楼,来到拐角的一扇门前,推开门道:“殿下请吧,这里就是我们的私室,不会有外人闯进来的。”
唐世龄走进屋内看了看,屋里的布置竟然和他的寝室一样,他不禁怦然心动,回头看着她,“你是故意的?”
“殿下以后只怕会常来我这里走动,随便带您进一屋,怕您不习惯,故而就先布置好了这一间,也不可能和殿里的完全一样,但总能有个舒服的地方坐一坐吧。”
唐世龄坐下来,看着她,“像今日之事,你日后还会遇到千百件,你都知道该怎么处置?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有些事会闹到你都收拾不了的地步?”
方千颜一笑,“男人在这里闹事儿,无非是为了面子和乐子,只要让他们有了面子、得了乐子,就不会有什么事儿了,更何况官员嫖妓这种事本来就是彼此心照不宣,他们能把绮梦居怎么样?”
唐世龄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仰着脸问:“那……你需要接客吗?”
她的手指在他脸颊上一抹,笑道:“这要看殿下许不许了。”
他的眼睑一垂,说:“我想喝杯酒。”
“酒,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她拉开旁边的一个柜子,里面赫然放着酒壶和酒杯。“这还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酒,外面的酒口感都比较糙,比不得宫里的甘醇。还有殿下素来喜欢的茶叶,我这里也都有备好,若不是怕殿下留宿宫外会引起摄政王的留意,殿下就算是在我这里睡上一觉都无妨。”
她举着酒杯走到他面前,靠着他的膝盖将酒杯递上,娇声说道:“到了这里,就像是回家一样。”
唐世龄握住她的手,也握住那酒杯。他还记得当年唐子翼让她倒酒时,曾经暗中轻薄饼她的手,那时候,他砍了唐子翼的手,如今,他握着这只手,不想放开,仿佛只要一松开,她就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走。
就着她的纤纤玉手,喝下那杯酒,唇齿间的酒香的确和宫中的一样。眼前的人、身边的景、口中的酒,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佛什么也没有变过,但是在追云殿中,他永远不会听到外面这样聒噪的丝竹之声,听不到男男女女恣意的调笑声,鼻翼前撩动的香风也比宫内的浓郁,纵然这绮梦居走的是高雅之品,但行的依旧是赤果果的男女之欲。
身处这里的方千颜,真的能独善其身吗?真的不会被别人抢走?
方千颜看他的眉心又紧蹙在一起,不由得像以往一样轻轻抚过那一团纠结,“殿下又在想什么?总是这么不开心。这一年咱们也算是做成了不少事——勤王已经答应借兵,绮梦居总算开了张,殿下钦点的那三甲人选入了朝,都一心向着殿下,连禁军侍卫长都被殿下拈了错贬职,换成了您的人,如今殿下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只有一件事,没有变过。”他喃喃说道。
“什么事?”她不解。
他举目望她,“我们俩的关系,还是这样。”
她一笑,“不是这样还能怎样?”
他的脸微微泛红,“我要做你的男人。”
她的脸霎时通红,紧张得眼前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唐世龄握着她的那只手好像变得火烫起来,他的指尖向上攀爬,滑入袖内,握到她的手臂。
她轻声说道:“殿下,现在还为时太早……”
“不早了。”他倔强地抿着嘴角,“诏河的男孩子,十六岁就可以娶妻,我已经老了。”
她被他这句话逗得忍俊不禁,正要启唇笑时,他整个人就凑了上来。
当年的一个初吻之后,这一年多里,两个人几度也有亲昵的机会,却都被她避过了,心里隐隐的想再靠近一些,又怕靠近后丢掉的是自己丢不起的;赌掉的是自己输不起的。
但是今日他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容她退缩,也不容彼此有任何后退的余地。
他的身体是她自小看到大的,但是当皮肤火烫地焦灼在一起时,她才发现他原来没有她所认为的那么清瘦,常年刻苦的练武,让他浑身已经有了肌肉的线条,更不是少年时那窄窄的肩膀和腰身,他是这么强健有力,完全有了一个成年男子该有的身材,但他的呼吸急促,还有几分毛躁和不知所措,显然这全无经验的第一次让他有受挫和屈辱感。
她轻叹口气,揽住他的腰道:“殿下不必这么性急,我其实可以先找两个有经验的花娘来……”
他怒了,“本太子的第一次只给你!”
依旧还是充满孩子气的话,可是他的索吻却激烈得如狂风暴雨,让人没有抵抗的力气,就像他这句孩子气的告白,让人惶恐,又让人感动。
淡淡的酒香在唇齿间撩动,雪白的肌肤染上一层薄薄的红色,然后一个个吻痕犹如绽开的花蕾,悄然盛放。
不管外面是怎样的聒噪热闹,这间屋子中属于两个人的春色却是旖旎而又恬静的。
“你这个妖女!本太子要你好看!”
“等殿下成人了,奴婢随时可以侍寝,奴婢反正要做殿下的人,还忌讳什么?”
“千颜,从今以后,我就是孤独一人了!”
“怎么会?殿下还有我啊。”
“千颜,等本太子坐了天下,就封你为妃!”
“殿下,唐川威胁不到我,因为我是殿下的人!”
“千颜,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一定要像我喜欢你这样也喜欢我,否则……我活着就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了。”
饼往种种犹如梦一般从眼前流过,她的相伴相随,他的霸道固执,都在今日成了真实的痛和快乐。
疼痛袭来的时候,她抱紧他的肩膀,今生第一次逾越了她的身份,忘情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他的全身肌肉紧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滴在她雪白的颈子上,又被吻碾碎过去。
等到她娇吟婉转,他箭在弦上,两个人都知道这一切已成定局,无可挽回了。
狂风骤雨瞬间席卷一切……
方千颜模模糊糊地想起绮梦居门前的那对楹联——愿枕娇花听流水,长卧秋叶醉清风。
原来那楹联写的实在是太过文雅含蓄了,怎能一语说清这令人惊心动魄的时刻?
她还能藏得住什么?她连自己的心都藏不住了,那些天大的秘密被揭破时,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惊心动魄?
从来,她都是要等到他入睡后才能去睡,而今日她又累又倦,第一次在他的怀抱中先行睡去。
依稀仿佛,最后他在她唇上留下一吻,和着不知道是他们谁流出的泪,咸涩,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