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黑衣人面露兴奋。
“厉大。”
“王爷?”他一脸疑惑。王爷很少喊黑衣卫的名字,除非是……报丧。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思不露外,你没做到。”他对见血的任务过于兴致勃勃了,不好。
厉大面色一敛,冷锐精明。“属下知错了。”
“从你们之中找个身手不错的女卫给我,我有用处,姿色以能看得过去就好,不用太显眼。”他也该预做准备了。
“……王爷,能看得过去是什么意思。”他们的女卫并不多,但挑人时以容貌佳为主,再者是筋骨奇佳。
他没好气地一瞪。“摆在人群中一看就是丫鬟,还需要本王多做解释吗?”
厉大冷汗直流。“属下懂了。”
“另外,我会让清风送一笔银两给黑衣卫,你们尽量在六月十七日前收购所有可以储放的粮食,有多少买多少,银两不够就从搜出证据的贪官污吏府里‘借’,多的赏给你们,听懂了吗?”要马儿拉车也要先喂饱它们,饿马难驮货。
“懂了,王爷。”太好了,有肉吃了。
“记住,粮食要往高处堆放,吩咐下去,所有潜伏淮阳一带的黑衣卫六月十六前全部撤退,一个不留。”他好不容易培植的人手不能尽折于天灾,他们的命属于他。
“为什么……”王爷的命令大有古怪。
“不许多问,下去。”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是,王爷。”
如来时无声,去也无踪。
第6章(2)
青楼酒肆,歌舞升平,灯红酒绿一片糜烂,多少豪客一掷千金,却不知大难就要来临。
“王爷,大旱之后真有大涝吗?”一直守在门边,面色清冷的清风难得露出一抹忧色,两眉间郁结成山。
顿了顿,他冷眉低笑。
“也许吧!若你还有亲友住在南方,赶在这日子前把他们接出来,宁可多此一举也不要抱憾终身,有些事若不去做就来不及了,人不会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重来的机会……
陆定渊低低的笑了,笑中有一抹苦涩和……泪光。
“哎呀!你这丫头是怎么做的,手真巧,三两下就翻出一个花样,看得本宫两眼都花了……不行,不行,老了,不中用了,也就你们这些孩子才有精力倒腾,本宫累出一身汗了,要歇歇……”
番红花、果子狸、小白兔、打瞌睡的小胖猫、站着敲花鼓的鲤鱼精、大耳朵的小猪……琳琅满目湖缎缝制的玩偶,花有花形,鱼有鱼样,小猪小狈满地爬,四只脚的站,两条腿的坐。
仿造海外来的绒布女圭女圭,自个裁剪再绣上精巧丝线,墨香染绣出眼睛,银丝卷是鼻子,剥细的赤金丝线是粼粼发亮的鱼鳞,毛茸茸的兔耳朵用的是雪蚕吐的丝,一根一根刮出毛绒。
所不同的是外地的商人在布女圭女圭里塞的是棉花、软软膨膨的,一压就沉下去,而周盈瑞采用的是香料,一样柔软好揉却不易变形,不论抱多久都有一股清雅的香味。
“不准喊累,母妃还像花一般的年轻美丽,你看你的十指修长柔美,白女敕女敕的比我还好看,我才是笨手笨脚,连朵花也捏不好。”真丧气,明明别人指尖一翻就成朵,她捏来捏去还是一坨看不出形状的碎花布。
提议做绢花的陆明贞也是第一个放弃的,她看好姐妹头上簪的头花和真的没两样,知晓是亲手扎的,一时兴起也要扎两朵,好一显她也有精巧的好手艺。
只是有些事要靠天分,不是想做就一定做得到,在被针扎到手三次后,她恨恨地甩下剪成碎布的细绢,发誓再也不自找苦吃。
“知道自个儿笨还不用心,你瞧瑞丫头那双手多灵巧呀!能缝、能绣,还会调香,本宫闻了她送来的熏香后,这几日好睡得很,一沾床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隔日醒来精神特别好。”往年因失眠引起的头疼也减轻了不少。
“不许赞她、不许赞她,她是我发现的,母妃要称赞女儿聪慧有眼力,从皇兄府里捡到个宝。”陆明贞骄傲的仰起线条优美的玉颚,得意洋洋的自夸。
无惊人美貌的谨妃笑笑地以纤白食指戳向女儿额头。“这不要脸的性子是跟谁学的,本宫怎么生出个脸皮厚的,要不是宫里只有你一位公主,本宫都要怀疑抱错孩儿了,你是哪里来的小妖精。”
在后宫里,美丽有心计的女子才有机会活得很好,像谨妃这般只能算寻常姿色的,照理不该怎么得宠。
幸好本身的个性八面玲珑,和谁都处得来,也不会去得罪人,跟皇后更是亲近,加上娘家父兄有出息,皆是国家栋梁,她竟稳居四妃之首,被皇上视为解语花。
“谁是小妖精,母妃乱说,父皇明明说我是他的心肝宝贝儿,一日不见我就心肝犯疼……”
忽地一声噗哧笑声,说得眉飞色舞的陆明贞雪颜顿然一皱,娇蛮地一嗔目,骂道——
“笑,再给我笑,好你个周小瑞,当着母妃的面也敢取笑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呀!我……我让你笑不出来……”
她要报复,堂堂公主怎能任人笑话。她举起双手,朝周盈瑞袭去。
“啊!咯咯咯……我错了,我认错了还不行,公主……咯咯……别再搔我痒了,停……好公主,咯……姑女乃女乃……我怕了你……”
周盈瑞边笑边闪避公主毫不客气的“招呼”,她越笑越大声,笑声清悦动人,整座寝宫布满令人愉悦的欢笑声,连一向端敬秀雅的谨妃也忍不住以绢帕捂着嘴笑。
笑睨着两个孩子追逐嬉闹,谨妃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不时以帕子按按眼角,化去渗出的泪花。
但是笑着笑着,心里难免感慨,曾几何时她也有道样的无忧岁月,爹娘宠着、兄长惯着,她撒泼闹脾气也有人哄着,家里人只当她是宝贝,舍不得她受一丝委屈,有好吃的、好玩的全往她面前搁。
鲍主是她肚子里滑出来的一块肉,那娇蛮的性子她还不清楚吗?行事乖张容易得罪人,说话太直又缺心眼,老是以为别人唯唯喏喏的恭敬便是对她好,被人算计了还乐呵呵地把人当好姐妹看待,什么心里话全无遮无掩地一古脑说了,让人拿捏住把柄。
原来她是看不起四儿这新纳的侧妃,觉得既懦弱又安静得不像话,畏畏缩缩地像见不得人似,凡事依赖着嫡母、嫡姐没主见。
不管是正妃或侧妃,凡是做皇家儿媳的,多少得有担当,不说要有心机,起码要有能力自保,别想靠这靠那的扯四儿后腿,皇宫是吃人的地方,那些个龙子凤孙绝非吃素的善荏,一不小心就成了人家的盘中飧。
不过多相处了几次下来,她不得不承认是自己看走眼了,当初的懦弱是隐忍,审势度时不做出头鸟,先把自己的位置坐稳了才敢露出真性情,而畏首畏尾是本分的不抢王妃锋头,毕竟身为侧妃仍得尊长敬正,若是恃宠而骄反落下乘。
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她是看这瑞丫头越觉得她是知进退、明事理,懂事又谦虚的好孩子,能真心对待公主的有几人,是不是发自内心的良善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倒是那个王妃就有点令人不喜了,看似端方有礼脾性好,眉目含笑像个菩萨似的人儿,可是那不经意流露的眼神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心术不正又善于借刀杀人,没点小手段的人怕是应付不了,平吃了暗亏。
“不停,不停,要真怕了我才行,别口头求饶,一回头又笑我孩子气,把我气个七窍生烟。”陆明贞不停手的搔人胳肢窝,看人笑得前翻后仰,她自己也开心得直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