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以?”想也没想,她便直接拒绝了,“当初说好教一个月的,到现在也才过了十天,怎么可以这时候就要走呢?而且文姑娘也是个聪明的好姑娘,她愿意学,我也愿意多教一点。”
牧战野还是满脸的不悦,“有什么好教的?文凤奎那妹子不是打小琴棋书画都学得很通透了?管家理事这种事难道没长辈可教她了?还请你来做什么?”
“这不同,琴棋书画一个月里自然是没办法再有什么进步的,文翰林也不是让我来教这个,而是要我提点她关于大宅院里管家理事该注意的地方,这虽也是需要时间来学,但我现在可以多教她一点诀窍,我毕竟在皇宫里待过,论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我可比一般人还明白许多。”
其实是文府里没有那些大宅院里的勾心斗角之事,自然对这方面不甚了解,偏偏文姑娘得嫁去那种豪门大户里,文翰林怕她吃了亏,所以才让她在这个月里,好好告诉他妹妹宅院里的阴暗之事和应对方法。
她说得有条有理,牧战野也不能多说什么,说到底,其实他们两个都一样固执。
就像她打从买书那次察觉到他认认字、读读兵书还行,可过上难一点的字或者是监赏书画就完全不行之后,这几次他来她总会叨念着,如果真的想多培养一点气质、拥有一些收藏,他就该多看些书,才不会把次等书当古书买回来,像上次那样一被骗就被骗了好几年,老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这件事让他不答应还下行。
可话说回来,他在京城里的时间本来就少,他识字也不过是为了应付生活所需,那些书与其说是看,还不如说他是买来装饰门面的,毕竟他现在也是一个将军,书房里没几本书哪说得过去,只是后来发生那件事,让他就是想装也装不下去,但真要他整天捧着书看,还不如让他去撞墙!
“还有……”
牧战野一见到冷清秋的脸色就知道她又要旧话重提,他马上坐了起来,一脸无力样。
“好了好了!爷回去一定多看书,行了吧?”他满口的应承,冷清秋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也就没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话,冷清秋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连忙又开始赶人,“好了,你也该走了。”
牧战野还有点依依不舍,但是见冷清秋小脸上有一丝疲惫,也知道自己该离开。
他是习武之人,一整晚没睡还可以,但是她可不行,所以还是乖乖的走到了窗边,翻出窗外,身影快速的消失在黑暗中。
冷清秋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许久,才回到内室准备休息。
唉,接下来她一定要坚持叫他晚上别再来了。
虽然这样你侬我侬的感觉她也同样觉得甜蜜,但是在人家府里私会,还是让她老绷着精神没办法放松啊!
就这样好不容易过了一个月,在冷清秋终于可以回府的那一天,一早起来,就听见向来安静的文府外一阵喧闹,就在她还在想着今天早上怎么这么热闹的时候,一个小丫鬟从外面跑了进来。
“冷姑娘、冷姑娘!外头来了许多人说是要接你回去呢!”
“接我回去?”她一听到这话就明白必定是牧战野又不知道搞出了什么花招。
她的行李早就收拾好了,也就没多费工夫,吩咐小丫鬟一声等等就直接拿出去,她则是加快了脚步来到了前厅里。
丙不其然,她除了看着站在厅里和文凤奎说话的牧战野外,遗看见外头站着一大群他的亲兵,也是家里的家丁。
当然!在她看来,那就是强盗头子带着一群强盗上门了。
或许是她少见多怪,但是她总觉得牧战野和常跟着他的那些亲兵,身上都有种匪气,才让她第一次到将军府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被绑到了土匪窝里。
“你还没把那消息跟她说?”冷清秋踏进厅里时,就听到文凤奎压低了声音说了这么一句。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这句话似乎跟她有些关系。“好了,人来了,那爷就带人回去了。”
一看见冷清秋出现,牧战野连忙投给他一个噤声的眼神,随后连告辞都懒得说就打算直接带人回去。
文凤奎倒是不以为忤,他知道那个消息不该从他嘴里说给冷清秋知道,也就不甚在意的闭了嘴。
冷清秋瞪了失礼的牧战野一眼,回头有礼的欠了欠身,“文翰林,我们告辞了。”
文凤奎发现,冷清秋入他文府前和牧战野的互动,对照两人现在离开时的互动,气氛大不相同,加上这一个月来那后门频繁使用,确定了这对小鸳鸯真的是已经终成眷属了,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来。
看来这个莽夫还真的掳获人家的芳心了?
那看来他传授的那些方法也是挺有用的喽?
文凤奎模了模下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个念头忍不住在脑海里升了起来。
或许他可以把那些方法写成一本书来卖也说不定,毕竟那些招数可是让天欣皇朝的第一光棍骗了个娘子回来了,不是吗?
嗯!这个想法不错,他要好好的研究研究,说不定会成为博古书斋的热销书籍呢!
不过,这书要不要写还可以先等等,毕竟皇上那里……唉,事情恐怕还有转折呢,这两人也算是好事多磨吧……
第6章(1)
冷清秋从文府回到将军府之后,就发现府里的众人似乎忙碌了许多,她特地留意了下,观察到变忙碌的全都是牧战野的小厮亲兵,这让她心里多少有点惴惴不安。
她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见识自然也不是一般的久处深闺的妇人女子可比,所以当她偶然的看见小厮将他的镗甲给拿出来细心擦拭时,她心中的那点猜测似乎也得到了证实——他即将要出征。
确定了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不在,所以她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房里,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突然想起了离阅文府那天听到的那没头没尾的话,又想到他要出征的事情,她脸上露出一种不知该说是无奈还是苦涩的微笑。
原来瞒着她的就是这件事情啊……
出征,对于一个皇上封的大将军来说似乎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起码在过去几年,她就知道他曾经领兵出征过好几次。
有时候短短的两三个月就归来,有时则是一年半载,那些年她站在皇上身后,听到的不过都是单薄得可怜的文字说明。
战事告捷、战事危急、死伤极少之类的话似乎只是表示了战局好或不好,没有人会知道那些正在战场上的将士经历了怎样的危险与残酷。
当然,现在的她也不会明白,只是当她的心就这样的挂在他身上的时候,她想,当他离开之后,她应该会担忧着他是不是过得好?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i能平安回来。
天启皇朝也不是没发生过将军死去的战役,那时她还是个跟着内侍跑腿的文书宫女,曾跟着内侍去那位将军的府里颁过旨——为国捐躯,朕甚哀,特追封将军衔,封其妻为二品诰命,赏金一百两,其予得荫校尉职……
本来以为是埋藏在记忆深处而模糊的回忆,竟似乎随着回想而变得无比清晰。
那飘扬在空中显得凄凉的白幡、那跪了一地红着眼睛的妇孺、那一盏盏寒冷的惨白灯笼、那带着哽咽声的谢赏声,还有即使关上了门依旧无法掩住的悲痛哭号,她想,悲莫悲过于此了。
那一幕幕悲伤的情景,让她闭上了眼,不愿去想。
轻而有力的脚步声突然停在她的面前,她毫不惊惶的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依旧笑得张扬的男人,不知为什么却觉得他眼里有着紧张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