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小表,你还我桔子,我们比别项,我画画一定赛过你。”
“才不要!”小定拿着桔子,笑嘻嘻的一步一步往后退。
“不要跑,我一定要跟你……”一着急,沐萧竹踩到自己的裙子,狼狈的跌倒在沙地里,本想拉住她下坠身子的林星河也难以挽回她的窘境。
“哈哈哈,小狈吃了一嘴泥。”小定在远处抱着肚子笑倒在地。
“没有伤到吧?”害怕沙地上的潮气沾衣,他赶紧拉起她,担忧的问道。
稳住娇躯,沐萧竹又坐回怪石之上,拱着腿,闷不吭声地把脸埋进两膝之间。
她真的糗大了!
“摔疼了?”林星河耐着性子问。
顶着可爱双髻的小丫头闷声摇头。
“来,抬头。”
“我好没用。”她又好想哭了。
靠在他身边,感受到他的温柔体贴,她顿觉素来坚强的自己其实也好软弱,他无声的守护让她可以放心的展露天性。这感觉真的很不错。
“没有谁是天生就能写会算。”林星河矮子,嗓音低沉的道。他的声音和着海潮之声,显得格外幽远贴心。
这让她的心好暖。
“爹爹都没有教过我怎么算数。”她可怜巴巴的说道。无意间露出柔柔的、傻傻的样子,勾动了林星河强大的保护欲。
她不是一位傻姑娘,她有自己的主见,有善良的心地,在林府众多丫环里,唯有她对他另眼相看,出手相救。其他丫环都被主子教得是非不分,只有她愿意用心来看他,不带成见,不带恶意。如此难得的缘分,他不允许自己视而不见。
回想起来,他的身体还记得她那双温柔的玉手抚摩脊背的感觉,他的耳朵记得寒夜里她安抚的话语,他的发也记得她的指头在其间挑弄的曼妙,他不但记得,还很喜欢,喜欢她安抚他的宁定,喜欢她面对恶言恶语还不忘机灵的回嘴,喜欢她为了茜草而哭泣的小脸,喜欢她所有所有的一切。因为这份感情、这份喜欢,他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心也跳得比平常还快,也不自觉地将笑挂在嘴边。
他在为她而改变。
一份浓烈的感情找到了它的归宿,也知道自己是为谁而开出了夺目而浓丽的情花。
林星河压抑住汹涌的情潮,连忙看向变得火红的天空,几次悄然的呼吸之后,他才控制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他还不想吓着她。
“怎么办?不会打算盘,也不会算数。”李先生骂,姑姑也会骂,呜呜,她好惨哦!明天说不定还会被打。沐萧竹心依然悬在明日的事务上,根本没察觉身畔男子的心思变化。
“你不是善于画画吗?可以想像一下,你的心就是一大张纸,如果是一,你就在纸上画上一笔,如果是二,你就画上两笔,到最后,把你画下的笔数数一遍,你不就得到答案了吗?”他始终面朝大海说道。
“咦?二少爷,你声音怎么哑哑的?”他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对劲耶。
“不关你的事。快用我的办法算数。假如小定第一天捕六条鱼,第二天捕四条鱼,他一共捕了多少鱼呢?”这下他终于回头了。
“喔……喔。”沐萧竹睇了一眼林星河脸上的红潮,想问他是不是吹了海风,染了风寒,可一瞧他满脸正色地帮自己,又不像带病。
在眼神的威逼下,她赶忙闭上眼睛,学他教的方法,在心底里铺开一张素签,开始无声默写。
“画出来了,是十条鱼。”
“答对了,这个桔子给你。”他不但把透着清香的桔子给了她,还为她拨去了桔皮。
“我们一起吃。”她接过桔子,马上分他一半。小定要走两个桔子,她本想这果子自己该没分了吧,结果他却贴心的留给了她。
“再做一题。”
“好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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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逐渐沉入大海,随着时间的推移,余晖也随着它的落下而慢慢地消失在天际,坐在海边怪石上的两道身影一直在一问一答,等天上第一颗明亮的星星闪耀在天际时,他们都安静了。
不知不觉,累极的沐萧竹靠在林星河坚实的侧背上。
“二少爷,谢谢你送给我的彩墨,谢谢你一直护着我,我知道下雨时你在我周围,我买画笔缺钱时你在我周围,连来海市你也在。”
他为她挡住从海上卷来的风,无声地听她说,完全没有作答的意思。
“二少爷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不论以前二少爷是不是心墨如黑,不管二少爷做过什么,对于奴婢来说,二少爷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你的正牌主子和其他下人一定会说你疯了。”他的身体因她的坦白而火热,心也狂跳不已。
所爱之人的赞许和肯定,比任何人的嘉许都宝贵。
突然,他侧背一凉,沐萧竹跳离了怪石。
“不过!二少爷还没还奴婢六枚铜钱,我还是你的小债主哟!所以你一定一定不要忘了。”她笑得开怀,说债主比天大。
少了那一道体温,林星河顿感空虚孤寂,他想拉回她,却迟迟未动,看她神气活现的样子,竟也莫名的幸福。
“是,债主比较大。”他摇了摇袖,其实自上次之后,他就摆了六枚铜钱在袖里,但他就是不想还出来。
林星河暗暗祈祷上天让他们的牵连再变深一些,让她好好记得他。
“太好了,那我以后要多向你讨教记帐的事,你不要嫌债主麻烦。”
“不会。”藏着深意的眸子灼热闪动。
微凉的海风,洁白的浪花,悬在天空的满月都听见沐萧竹轻盈的笑声,也见证了林星河初生的真情。
“你到底有没有用功背口诀?”帐册堆积如山的帐房中,李先生发出忍无可忍的怒吼。
唉,想他平常都气定神闲的,在帐房走动的人从未见他发如此大的脾气,偏这小丫头的蠢笨真是让圣人都会发火。
“我……我有在算啊。”
“那我问你,一共有一千个铜板要发给家里的马夫做月钱,一人应领多少?”
“等等。”沐萧竹抓抓头发,心中大叫不好,一千个铜板,她就是在胸中默画,也要画上好一段时间,还有家里马夫有多少人?应该是五人吧,那个……
今日李先生出的题又比昨天难了些,她还未跟二少爷学那么多,怎么办?
“把手心伸出来。”李先生露齿冷笑,抄起戒尺走到了沐萧竹的眼前。
会挨打!她连忙双手乱摇,“请先生再给我些时日,等我悟出口诀的要义,一定会比现在强很多。”
“多说无益,手心痛一痛,你才会用功的。”李先生深信棍棒之下才会有好学徒。
“呜……”
“快一点。”
沐萧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皱紧五官,脑袋偏到一边。
啪!戒尺与肌肤相碰的声音响彻整间帐房。
“好痛!”强烈的痛感钻入沐萧竹稚女敕的身体,两朵泪花很快掉出她的眼角。真的好痛!她的手心由痛转麻,而后是一阵阵恶痒,令她的身体不住发颤。
痛还未过去,那把戒尺又高高扬起——
“李先生。”一道清冷男声适时出现。
是二少爷!沐萧竹顾不得痛疼,连忙抬头看向慢步而来的林星河。他依然一身华贵紫袍,腰束玉带,神情阴恻恻地走来。
他脸色不太好,她却看得心醉,小小芳心一阵欢喜。
“二少爷。”李先生放下戒尺,正色对他一揖。
精明的老头儿心中清楚,比起经商的天分,如今掌握家计的大少爷根本不及二少爷的一半。
所以出于对二少爷的欣赏,他并没有如一般下人那样无礼。
“李先生,你还是老样子,我爹在世时不是常劝你善待新人吗?还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