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从今天起,不想、不念、不看他的人和影。
一出家门口,她的身后响起喇叭声,回头一看,竟是逆向行驶的积架车。
心一下子凉到了谷底,她才许的愿,竟如此不蒙老天爷的厚爱。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被捉弄的命。
“思涵,我送你去公司。”他把头伸出车外,大喊。
汪思涵皱着眉头,听见楼上的铝门窗拉动的声音,晓得他惊醒了母亲,更晓得母亲看到这部车子后的表情,乐上天了。晚上保证是母亲洗手做羹汤,发挥母爱的时间,为的是巴结钓了个金龟婿的女儿。
天晓得!她和他的关系,非友是敌。
自从认识他,好运总是离她好远、好远。
硬着头皮上车后,她诧异他一夜没回家,穿著留有昨晚激情过后绉巴巴的衬衫,心有些抽痛。但很快地,她劝自己别胡思乱想、别自作多情、别再当傻瓜。
像他这种男人的心态,俪佳人不只分析过十次,得到如敝屣,得不到是无价之宝。她当然选择后者。
“昨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他楚楚可怜的样子。
“不用在意,就当我们两人的恩怨一笔勾消。”她很高兴画清界线。
“怎么能打平?”他不甘心就此打上休止符。
“那你还想怎么样?”她先声夺人,心里明白自己比较占便宜。
“是我欠你,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弥补。”
“可不可以放弃?”
“你一定不希望我良心不安吧?”他受了伤的表情。
她嘴角微扬,莫可奈何的点头。“先说好,别再送花到我公司来,我不喜欢骚动。”指李媚虹。
“女人不都喜欢男人送花?”
“花太便宜了,而且我也不想那么便宜你。”她也猜到他仍被蒙在鼓中。
他想破了头,终于有了好点子。“你玩过帆船吗?”
她摇头。“你会?”
“我高中时就是个中好手了,就这个星期天早上七点,我们到海滨俱乐部,我教你如何操作‘流浪汉’。”他笑出一排白牙。
好吧!江思涵又退了一步,因为她希望句点是圈在互不相欠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星期天莎哟娜啦。
她刻意选在公司对街的马路停车,避开人言。
“这下逮到你了,恋爱中的女人。”蒋天雪笑咪咪地站在她背后。
“在路上恰巧碰到的。”她愈描愈黑。
“哪条路啊?你住永和,公司在建国南路,他住天母,公司在南京东路,什么时候这两条路交会了?”蒋天雪紧跟在她的身旁亦步亦趋,打破砂锅问到底。
“好,算我怕了你,他是特定来接我的,但不是你说的恋爱,是为了公事。”她有模有样的扯谎。
“公事?我们和他之间不是早就没瓜葛了?”蒋天雪在她脸上巡视一遍,找不出破绽。
“安排张开杰专访的事宜。”气球愈吹愈大。
“他是张开杰的经纪人?”
“当然不是……”她舌头打死结了。
“那关他什么鸟事?张开杰是个大人,又不是小孩子,”蒋天雪看着她一阵绿、一阵红的脸色,笑歪了嘴。“峨!我懂了,他是借花献怫,故意接近你的,想和你做朋友。”蒋天雪含蓄的说。
“他才不会看上我。”她声调不自主地提高。
“你就这么没自信?”蒋天雪明白了,汪思涵原是担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过她倒觉得是郎有情、妹有意,只是两个人之间现在还有点认知差距,就等着云开见日的时间到来。
“我是说他是公子,我才不会笨得去喜欢他。”
“你的脸为什么红透半边天?”蒋天雪促狭地问。
“要你管!”她没辙了。
蒋天雪手一伸,挽住汪思涵的手臂。“走,陪我去吃萝卜丝饼、喝豆浆。”
“你不是向来不吃早点?”她有所防备。
“生活总是不能一成不变,偶尔也要有新点子、新气象,才会长命百岁。”蒋天雪打哈哈,却是心怀鬼胎。
“先说好,嘴巴是用来吃束西的,不准问东问西。”进豆浆店前,汪思涵丑话讲在前头。
“什么时候改的家教?这么严苛。”蒋天雪坐定位后,一转身。“老板,两份热豆浆,一个萝卜丝饼,和一份蛋饼。”
“你怎么知道我要吃什么?”
“大姊,我可是为了你好,才来喝豆浆的。”
“分明是我陪你来喝豆浆。”她气不过的说,不知不觉中掉人蒋天雪的陷阱。
“你眼睛红得像兔子,眼圈黑得像熊猫,脸色白得像魑魅,身子骨……”
“够了,摇头去尾讲重点。”她听得头都晕了,形容词真多!
“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所以需要补一补。”蒋天雪脖子一歪,糗道:“你前天是右边颈子扭到,昨晚左边颈子又被蚊子咬到,真是祸不单行!”
她一个快手遮住左边的吻痕。“有吗?你眼花了吧!”心里气坏了,余力耕的嗜好害苦了她。
“好了,你总不能用手遮它一整天吧!”蒋天雪从皮包裹丢出盒粉拼。“待会儿吃完早点,我再用它帮你抹去吻痕,不过,我有条件。”
“如来怫,你请说。”翻了个十万八千里远的斛斗,还是得认栽。
“你们进行到几垒?”
她差点喷浆,眼泪快笑出来,硬着头皮说:“真没水准,这样问法,一垒。”
“感觉怎么样?”蒋天雪口水都快滴下了。
“不怎么样!”她撇过头,嘴冷心热的说。
“我懂了,其实是爱死了。”
“才不呢!是他强迫我的,我一点也没……”她哇哇大叫。
“真可怜!是霸王硬上弓,不是人家心甘情愿的,好讨厌!”蒋天雪发出鼻音很重的呢哝,抢先说话。
“我先走了,罚你付帐。”她拿起粉盒,转身就走。
爱一个人,怎么可能憋得住?眼会说话、心会难过、脑会不停的思念。
蒋天雪不懂汪思涵想隐瞒的心态,但了解她的人生观,她对幸福有严重恐惧感。
为什么她要一直活在悲剧里?蒋天雪完全想不透原因何在!
却希望能帮助她走出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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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
辛人杰呕心策画的周末牛排大餐,搞砸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六岁的女儿,竟是个鬼灵精,不但把酱、西红柿酱洒了满桌都有,更恶劣到唆使四岁的弟弟,吐了汪思涵一身的橘子水,极尽破坏之能事。
“跟阿姨道歉,不然爸爸就动家法。”他手上拿了根铁尺。
两个小孩水汪汪的大眼,充满着恨意,即是紧抿嘴唇,一副从容赴义的模样。
“不要这样,孩子还小不懂事,光打不行的,要说道理给他们了解。”她眼里浮现自己童年的影子,身子莫名地起了颤意。
“不要你假好心。”辛小曼凶巴巴的说。
“辛小曼!你这是什么态度?没有礼貌。”辛人杰蛮横地伸手捉过女儿的小手,狠狠地抽了几下。
辛小曼就是不落泪、不喊痛,一旁的弟弟反而吓哭了。
“辛人杰,够了!你这么打小孩,难道心不疼吗?”她像母鸡护小鸡般,把小曼拉到身后。
小曼却不识好歹地甩开她的手,站在父亲的跟前,忿忿的语气,“我们家的事,不要你管。”
“你听听看这种口气,我现在不好好管教他们,以后会更伤心。”他火大。
“爱的教育比铁的纪律更容易让孩子驯服,一些专家学者不都是这么说?”她这么说,也等于是为自己不快乐的童年喊冤。
“好,辛小曼,你听到阿姨说的话,爸可以不再打你,但你故意捣蛋,这件事不能算了,你必须向阿姨说对不起。”他深呼吸一口,压住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