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婉转身就走。
暗明泽意图追上去,江雪眼明手快地关门,拦住他的去路。
他皱眉。“小雪,你让开,我必须给清婉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啊?”她歪着清丽的脸蛋,明媚的大眼眨呀眨。“事情不是很清楚吗?你跟我上床了,你真正想要的人是我。”
暗明泽一怔,见她笑得欢悦,眸光明灭不定,许久,才沉沉地扬嗓。“是你叫她来的?”
“对,是我叫她来的。”她坦承。
“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是。”
清亮的巴掌声撕裂了空气。
江雪怔住,不敢相信地伸手抚着微微疼痛的脸颊。“你……打我?”
一双阴鹫的眼阵狠狠瞪着她,犹如风雨欲来的天空,满布乌云,随时会迸裂激烈的雷电。
他后悔了吗?后悔跟她上床?
江雪心海翻腾。“傅明泽!你敢打我!”就连爸爸也从来没打过她,他凭什么?凭什么!
她恨得含泪。
她以为,这样的打击已经够大了,没想到他忽然从玄关鞋柜上一只专门放置钥匙的琉璃碗里,抓起一把瑞士小刀。
她愣了愣,认出那小刀正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你……想干么?”该不会要杀了她泄愤吧?
一念及此,她惶然颤抖,忍不住后退一步。“你……想干么?”
他看出她的惊惧,嘴角冷冷一勾,将小刀塞进她手里。
她茫然不解。“为什么?”
“还不懂吗?”他冷酷地微笑。
“从此以后,我和你……一刀两断!”
第10章(1)
一刀两断。
久远的回忆在脑海里翻腾如雪,终究一片一片地飘落,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江雪静静地坐着,一杯冰透的柠檬气泡水搁在面前,她伸出手,春葱般的指尖逗着玻璃杯身凝结的水珠。
窗外是新加坡有名的滨海湾温室花园,参天的热带树木,枝骨嶙峋的仙人掌,还有那一朵朵沐浴在穿透玻璃穹顶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妍丽多姿的玫瑰花。
餐厅便栖身在这花园里,满目绿意盎然,扑鼻盈转清香。
这间餐厅是谢清婉说要来的,她说自己在新加坡工作将近半年了,还是第一次来此处,傅明泽早来过几回,自然当仁不让做起了向导,开车带两个女人来这儿享用午餐。
原来傅明泽和谢清婉早在半年前便重逢了,傅明泽的公司接了个股权重整的案子,客户公司正好是谢清婉家里投资的事业,傅明泽率领几个小组成员到上海开会,负责出来接待的秘书正是谢清婉,两人起初还没认出对方,一起吃了顿饭后才恍然大悟彼此是旧识。
“我们小时候是邻居。”傅明泽对江雪解释。“她比我小两岁,上学也好,回家也好,整天就像跟屁虫似的黏着我不放。”
“怎么说我是跟屁虫呢?”谢清婉娇嗔。“我那时可是很尊重你的,把你当自家哥哥一样崇拜。”
“其实那时候同学也都羡慕我有个可爱的妹妹。”
“是吗?你怎么都没跟我说?”
“我是不想让你太得意……”
这是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吗?
江雪忽然觉得好累,端起玻璃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透心凉的冰冷似乎镇不住她胸口的燥热。
她觉得自己好傻,一直以为三年前傅明泽为了救她错过了与谢清婉重逢是上苍赐予的恩泽,原来只是一场玩笑。
有缘千里来相会,即便她阻止了傅明泽去上海工作,该遇见的人还是会遇见,只是换了时间,改了地点。
在半年前偶然相遇后,傅明泽便和谢清婉有了联系,谢清婉原在家族企业工作,不久后便请调新加坡的分公司。
虽然她说只是巧合,但江雪知道,她是为了追傅明泽而来的,就像自己一样,借口巡视父亲投资的事业,其实只为了和他见上一面。
这半年,他们怕是不时便会约出来吃饭聊天吧!暗明泽提起的那个推荐蛋糕店的客户公司女同事,约莫就是谢清婉。
一念及此,江雪又觉得口渴了,当她自顾自地傻乐着计划要勾引傅明泽,和他正式成为男女朋友时,他已经遇上了命定的女主角,而且早跟对方来往半年了,她却被蒙在鼓里。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他的生活里多了那么一个重要的人,为何瞒着她?她还以为经过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她和他算得上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呢!
“小雪你怎么了?”傅明泽察觉她不对劲,中断了与谢清婉的对话,转头关怀地凝视她。“刚刚吃得也不多,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我很好。”又啜了口冰水,视线落向他刚缝针的手臂,蓦地有些恍惚。“你的手还痛吗?”
暗明泽一愣,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起,微微一笑。“不痛了。”
“都怪我不好。”谢清婉歉疚地插嘴。“都是为了救我,才会害你受伤。”
今晨傅明泽其实是接到谢清婉的电话才出门的,她说想跟他拿几本书,他见江雪还在睡,便决定顺便去买点吃的,两人约在市场敖近附近,他下车时刚好见她过马路,一辆轿车疾驶而来差点撞上她,他连忙奔过去将她抱开,结果自己反倒意外擦撞路边的消防栓,因而受伤。
为了这件事,从医院到餐厅的路上,谢清婉不知道歉了几次。
“不是你的错,只是意外。”傅明泽也不知安慰了她几次。
好烦啊!江雪悄悄咬唇,又喝了一大口冰水。
“别喝太快,小心呛到。”傅明泽温声低语。
谢清婉闻言,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他却没注意,迳自看着江雪猛灌冰水,果然杯子一放下,她便忍不住一阵呛咳。
“我就说了,你喝太急了。”傅明泽像是很无奈地伸手拍抚江雪背脊。
“我没事。”江雪拨开他的手,态度近乎冷淡。
他微微蹙眉。
谢清婉默默观察这一幕,忽尔嫣然一笑,轻快地扬嗓。“江小姐,听说你是昨天来新加坡的。明泽带你去了哪里玩?还有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一副东道主的口吻。
江雪不喜欢她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就好像她和明泽是一对似的,正在照顾一个家乡来的小妹。
难道明泽就是这样对她说起自己的吗?
江雪闭了闭眸,一股浓浓的倦意从四肢百骸漫开,终于,占据了她所有的身心。
已经够了,她不能再忍了,戏演不下去了,她想离开。
“明泽,”她轻轻地唤。“我想去看看爸爸的旅馆。”
暗明泽沉思两秒。“再晚一点好吗?我载你去。”说着,他不着痕迹地瞥了谢清婉一眼。
他是觉得才刚吃完饭就解散不礼貌,还是舍不得和佳人相聚的时间太短?
江雪嘲讽地寻思,表面却扬起淡淡的笑容。“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谢小姐没来过这里,你等下可以陪她逛逛花园。”
暗明泽深深注视她,仿佛意欲从她谜样的眼潭里,参透她真正的心思。
“那我们晚上见。”他说。
她点头。“好,晚上见。”
她失约了。
一离开餐厅,她便叫了辆计程车坐回傅明泽租的公寓,跟着便收拾行李,赶赴机场。
她不晓得该如何面对他,虽然他们才刚有了那么热情缱绻的一夜,可她现在,只想逃。
逃离他,逃离谢清婉,逃离她以为早已遥远的前世。
重生十几年,关于前世的一切在她记忆里逐渐褪色,午夜梦回之际,她甚至会以为那只是一场梦,而不是自己确实经历过的往事。
或许只是一场作得太真实的梦而已,她如是告诉自己。
直到今日,当谢清婉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她终于不得不彻底觉悟,那不是梦,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