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夫人虐待公主一事,大家口耳相传,不仅三岁小孩知道,连聋子都藉由比手画脚中得知,唯独元靖被蒙在鼓里。
就算阿德有心想帮忙,也不敢再多管闲事,因为上次的经验让他对元靖产生了反感;在阿德的心中,元靖已不再是英雄豪杰,而是个不长眼睛的醋坛子。
“我娘子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村长夫人过度劳累,以后别让她再下田。”
“一定一定,有什么好药方,能让她尽快回复元气?”
“药方已经开好了,必须跟上好的人蔘和老母鸡,一起以小火慢炖。”
“我这就去抓最肥的老母鸡……”元靖乐昏了头,差点撞到门柱。
珠儿急忙叫住他。“元大哥,你陪大嫂,其他事交给我和香儿去办。”
真相大白了,驸马和公主合演了一出“假戏真做”的好戏,不仅老夫人被骗,就连她们也上当!原来公主晚上的叫声,不是受尽折磨,而是享受快乐……
这时候,珠儿和香儿赶紧把白大夫强拉出去,关上房门,留住浓情蜜意。
世上,最幸福的婚姻,莫过于夫妻俩只有一颗心。
“太好了,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元靖欣喜若狂地欢呼。
“可是婆婆一点也不高兴。”麻子公主却是自寻烦恼地长叹一声。
“过些日子,我保证娘会当你是宝一样疼爱。”元靖显得信心满满。
“希望这一胎能是白白胖胖的儿子。”母以子贵,这是麻子公主唯一的心愿。
他立刻打气地说:“老天爷会保佑我们的。”
“万一不是……”一股不寒而栗的阴气遍及麻子公主全身。
“别想太多,养好身子最重要。”他温柔地封住她打冷颤的唇。
呕了几天的气,老夫人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接纳了这个事实。
最近她不仅声音变温柔,还多了份关切,不时叮咛媳妇,饮食要均衡,睡眠要充足,还要有适度的运动,和呼吸新鲜空气。
小俩口终于如愿以偿,心中塞满了如释重负的欢喜。
就在一家人和乐融融之际,没人察觉到,有条毒蛇一直在元家附近打转……
这天正逢十五,老夫人带着珠儿去庙里烧香许愿,香儿在厨房准备午饭,元靖有事到东村去,麻子公主则是一如往常般,绕着村中枝叶交错的百年梧桐树散步,走累了,还有石凳可休息乘凉。
突地,一条尾巴着火冒烟,受到惊吓的水牛,朝她直奔而来!
水牛那发狂的红眼睛,以及痛苦的吼叫声,都令她害怕不已。
只要不动就没事,一跑反而会吸引水牛的追逐,这是常识,但麻子公主深居宫中,毫不知情,她紧张地拔腿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弯曲的牛角刺中她的后腰,砰地一声,她整个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脸仰着天的同时,水牛不偏不倚地从她肚子上践踏而过。
肮痛难耐,但她还是努力地爬起身,捧着肚子,一步一步地拖行,直到在梯田上耕种的阿德赶至,抱起她飞奔回元家。
阿德虽然没有看到开端,但他看得很清楚,那条水牛是小喜家的,而小喜人正好在不远处……
“贞儿和胎儿若是有什么不测,我要你偿命!”元靖怒气冲冲。
小喜一脸镇静地说:“老夫人,你要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那头水牛就是最好的证据。”元靖气得肺快炸了。
元家和小喜家渊源甚深,当初他们从中土逃命来此,身上的盘缠光是用在一路打点通关和食宿上,几乎花费殆尽,到了这里又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多亏小喜她爹伸出援手,热情款待,让他们得以有安身立命之处。
扁阴似箭,几年过去,靖儿呱呱落地,小喜她爹也娶了个身骨单薄的媳妇,所以小喜打从娘胎出生以来,就没有了娘,而她爹又变成了酒鬼,害得可怜的小喜差点因为没女乃水可喝而死。自此,元老夫人待她如己出,感情深厚自是不在话下。
就算老夫人可以暂且放下母女之情,但也无法忘记,受人点水之恩,必当泉涌以报的道理,因此老夫人决定护短到底。
“小喜向来乖巧,不会做出这种坏心眼的事。”
母子连心,元靖当然明白娘心里想什么。那段往事,从小到大,他听过不下百遍,特别是在小喜做错事的时候,娘总要他让她。
但是现在不比从前,他什么都可以不跟小喜计较,唯独这件事,他非要据理力争不可!
“娘,你应该护的是贞儿,不是小喜。”
老夫人作态地追问:“小喜你自己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烤小鸟,没注意到水牛靠近。”小喜早已想好说辞。
“水牛又不是飞蛾,它是怕火的动物,怎么可能会自己跑过去?”元靖一口拆穿她。
小喜毫无悔意地说:“是水牛闯的祸,大不了我把水牛杀了,向你赔罪。”
“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他双手一伸,恨不得把她的肩膀捏成粉末。
“好痛!老夫人救命!”仗着老夫人会撑腰,小喜赶紧呼救。
“小喜你还不快向靖儿赔不是!”老夫人一副主持公道的模样。
小喜泪如雨下,可怜兮兮地说:“元大哥,对不起,小喜下次不敢了。”
第6章(2)
“你还想有下次!”他再捏!但这时他的手臂上多了一双布满老人斑的手。
“可以了,这件事就此了结。”老夫人半是求情,半是求饶。
“娘!”元靖闻言,目眥尽裂,肝胆俱碎。
不光是他的手粗如芒草,娘也一样!他凛然一惊,松开了手。
好吧!看在小喜她爹对元家的大恩大德上,这次就饶过小喜,但从此两家的恩怨一笔勾消!
忍住悲恸的同时,元靖看到白发在门外探头探脑,举足不前。
对元靖来说,此刻没有任何事比得上贞儿和胎儿的情况更重要,他连忙挥手示意白发快进来,却只见白发低头行走,心事重重,不好的预感顿时笼罩心头。
“老夫人,元村长,很抱歉……”白发眼神闪烁,说话有些结巴。
老夫人焦急了起来。“抱歉什么?白大夫你快把话说完!”
“胎儿流掉了,还有,元夫人以后不能再生了。”
元靖脸色骇白。“白大夫,有没有搞错?”
“句句属实。”白发头低到胸前。
“不会的,我不信!”元靖发狂地大叫。
“若没其他事,老夫告辞了。”白发急急告退。
“白大夫,你别急着走,我有话要问你。”老夫人追了出去。
小喜乘机跟在老夫人后,脚步有如踩在云上般轻飘飘,显然是暗中得意。
鸡鸣声声催天明,蜡烛有心替人垂泪,元靖一夜末眠,愁眉不展地望着罗帐中被长发缠绕的苍白倦容,只见她额头沁出颗颗豆大的汗珠,看来她在梦里已经知道噩耗了,才会睡得这么不安稳……
毛巾浸了浸水,然后拧了一拧,走回床边,轻轻拭去她额上的汗珠,不料还是惊醒了她。
睫毛如廉卷起,两股大海般的深情流泄出来,元靖心头一怔,眼眶一湿,喉咙一梗,他像是吞了一颗石头似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脸色好难看,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白大夫说你受了惊吓,需要好好静养一阵子。”
麻子公主模着肚子问:“胎儿有没有怎样?”才两个月的身孕,模不出什么。
看见她的眼中充满母爱,让元靖看了十分不忍。
虽然早就料到她一定会问,骗她的话已在肚里翻江倒海,涌到嘴边,但不知怎地,唇齿间彷佛筑起了一道高坝,挡住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