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真的要这样一路剽窃下去吗?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她就取代李清照,成为古代最有才华的女人?会不会哪天,她亲生爹娘突然发现,古文观止里的作者姓名全改了,改成他们死不瞑目的女儿?
撇开脸,她说得极有志气。
“尊严为上,才华是不能受胁迫的。”
“如果再加上万客楼的席面呢。”
眼睛更亮了,万客楼,她已经听过不下百次,每次晓初、晓阳在形容万客楼的情景,就会让她联想起五星级大饭店。
他们家爸妈很省、很枢、很吝啬,可在他们兄妹合力背完唐诗三百首时,居然大发善心,带四个毛头上五星级饭店。
那里的装潢像天堂,那里的食物让她连舌头都想吞掉,那里连服务人员每个都漂亮得像神仙……
五星、五星、五星……厚,她要留口水了。
才华不能受胁迫,但就是有人优秀到无法掩盖其光芒啊,五斗米不能折腰,五斗半就、就……勉强一下脊椎骨也无妨。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她飞快背完一首,没考虑过速度会不会快到让人惊吓,七步成诗已让曹植名留青史,她这个“眨眼成诗”,肯定会造成轰动。
“可以吗?”
他一笑,这首太小女子,不过已经够厉害。
“可以。”
“那爷可以……”
她还没说完可以怎样,齐文敲门进屋。
“主子,叶府来了人,想见王妃。”
听见此言,阿观眉心闪过一丝不悦,齐穆韧看见了,他淡淡一笑,说道:“去见见吧。”
她有点勉强,却只能点头,起身往清风苑去,这年代,孝顺还是首要,一句不孝,虽然不能让人浸猪笼,却可以让你羞得一辈子走不出大门口。
阿观离开,齐穆韧凝眉问:“怎么回事?”
叶茹观早与叶府断了关系,在新婚夜里他没有喝下那杯合卺酒后,在叶茹观将下毒的丫头给打死之后,两家再无半分联络。新年命妇进宫,他也不让叶茹观露面,自己的态度已经这般明显,为什么叶府又来了人?
是因为陆王与郑品尧被罢官之事与自己有关联,皇贵妃便误以为他的态度摇摆不定,对于投靠二皇子一党,尚且犹豫,于是想起王府里还有之前埋下的一枚死棋,今日来探,是想看看这枚棋子还能不能发挥一点功用?能不能试着藉机拉拢?
算计到他头上呵……齐穆韧双眼微眯,泄漏出一抹凌厉。
如果皇贵妃做的是这番打算,那么待皇上将李太傅携百万两银票前往边疆一事掀了底,叶府权力慢慢被削,恐怕又要送毒药给叶茹观,逼她对自己下手了吧,届时,她会怎么做呢?他还真是满心期待。
“大夫人进宫见过皇贵妃。”齐文低声回报。
“知道了,过去盯着,看看来人说些什么?”
“是。”齐文退下。
齐穆韧拿起阿观的图,再细品一回,浅浅的笑容在眼底扩散,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呐。
第二十二章中毒(1)
月季奉上茶水,关上门,安静退下。
阿观看着满脸笑意的江姨娘,她长得很美丽,三十几岁的女人了,尚找不出岁月痕迹,风流窈窕的身段,美艳绝伦的五官,动作举止中透露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风华。
叶茹观的美貌遗传自江姨娘,她们的五官有八成相像,但比起江姨娘,叶茹观少了几分成熟韵味、几点娇柔冶媚,却多了点英气和聪慧。
从一回到清风苑,阿观就目不转睛注视着江姨娘。
梦中,她见过对方无数次,但真正面对面,心底竟有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是亲情吗?怎么可能,在叶茹观的记忆里,她根本不知道母爱是什么东西。
叶茹观的深沉悲哀经常在她胸口盘踞不去,一个无人闻问的庶女、一枚为家族荣耀牺牲的弃子,谁的生命从一起头,为的就不是自己?
江姨娘拉起阿观的手,柔唇微掀,笑道:“茹观,你爹知道你在王府里受宠的事儿,心底可高兴着呢,这几日给姨娘挪了住处,还派两个丫头来屋里伺候,娘在叶府这么多年,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以后,谁还敢嘲笑她的出身,她的女儿可是堂堂的靖王妃呢。
所以呢?阿观不语,等待她的下文。
“姨娘听说王爷侧妃侍妾一大堆,虽然你占了正妃名头,可她们个个都是服侍王爷多年的枕边人,你想强压过她们,却也不容易,你唯今能做的,就是把王爷的心给留住。”
江姨娘顿了顿看向女儿,她还是摆着同一号的敷衍笑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或表态。
她有些尴尬,却还是不得不把话给接下去。
“王爷与柳氏成亲多年,尚无半个孩子,姨娘出门前老爷交代,只要你多费点心思,替王爷生下儿子,你在王府的地位也就稳固了,那些女人再气再恨,也得乖乖被你踩在脚底下。”
江姨娘此行,是特地来教导她如何得到齐穆韧的心?
如果是的话,叶相爷也未免太笨,找一个生不了儿子、得不到专宠的小妾来对她进行固宠教育?缺乏说服力。
见阿观始终不言不语,江姨娘有几分心虚,可女儿终究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多少对自己还是有点感恩之情吧,翠袖那件事儿,也是在尸首被送回叶府时,她才知道的,女儿总不至于把这件事怪到她头上。
“女儿,我知道你还在为翠袖那丫头生气,当初娘挑她当陪嫁丫头,还不是想着那丫头一身媚骨,如果你抓不住王爷的心,可以助你一把力气,谁晓得那丫头不知受到谁蛊惑,竟敢在你们的合卺酒中动手脚,放心,老爷已经将翠袖杖毙,连她的爹娘也通通赶出叶府,替你出了口怨气。”
“姨娘可知道,翠袖在酒里下了什么药?”阿观终于打破沉默。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药?那丫头定是想着,如果你承受不住,就轮到自己出头,哪里知道,哼哼……偷鸡不着蚀把米。”江姨娘一脸不屑。
药?如果只是药,叶茹观怎会说:若是那夜王爷进新房,与我同饮合卺酒,现在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江姨娘是个不明就里的?
但她不清楚,叶相爷肯定明白得很,否则不会一口气把人给杖毙,连翠袖的亲人也通通赶出相府,那是存心要湮灭证据呐。
“姨娘,您怎会知道女儿在王府里受宠?”
“那是从宫里传出来的,老爷知道这个事儿,打心底高兴着呢。”
齐穆韧才搬进明月楼没几日,这事儿就传了出去,可见得王府里有宫里的眼线,阿观忍不住叹气,成天跟FBI住在一起,真是憋屈。
“对了,皇贵妃还赏娘两匹绸缎呢。”
皇贵妃?她迅速调集脑中资料库,皇太后姓柳,是王爷的祖母、柳侧妃的姑女乃女乃,她们都是拥立大皇子、二皇子的,而皇贵妃所出的四皇子,据说是天生资优,也有角逐宝座的野心。
因此齐穆韧在朝中得势,受皇帝看重,两方都希望将他拉到自己阵营,一方藉着童年情谊、一方想同他建立翁婿关系?
可是不对啊,既然如此,叶相爷为什么要在新婚夜里害死王爷?
难道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叶氏一族是黑白郎君的后人?又或者有人想藉此事,彻底破坏王爷和叶氏、四皇子之间的关系?
如果是后者,叶相爷为什么要杖毙翠袖?
厚,混乱、纷乱、她满脑子都是乱,她搞不清楚谁忠谁奸,谁是红脸关羽、谁是白脸曹操,谁又是那个渔翁得利的司马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