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怀,”魏召荧抬眼看去。“有事?”
雹于怀的目光落在他紧握着艾然的手上,深吸口气道:“我有事跟你说。”
“说。”言下之意,他并不在意艾然在场。
雹于怀眉头微蹙,随即扬笑。“时候不早了,先请艾姑娘回房梳洗,好生歇息吧。”
“你累了?”他问。
“嗯。”她胡乱点头。
“也好。”魏召荧站起身。“我送你回房。”
她心头一惊,忙道:“不用了,就在隔壁而已。”
“召荧,你这是怎么了?”耿于怀低笑着。“姑娘家要梳洗,我自然会派丫鬟随侍,你连我也信不过吗?”
艾然闻言,疑或地看向耿于怀。怎么觉得这话有点怪?
大人岂会不信他?应该说大人最信任之人莫过于他。
寻思片刻,魏勉荧松开她的手。“去吧。”
不及细想,。然轻点头后便往外走,而门外已有两个丫鬟候着。
目送着艾然离去,魏召荧才又坐回桌案前,翻看帐册。
“召荧,你在生我的气?”
“不。”
雹于怀走到他面前,大掌按住他正在看的帐册,迫使他抬脸。“我不会道歉的,因为我没有错。”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如何?”他似笑非笑道。
“这是最好的办法,而且这原本就是你的计划。”两人是竹马之交,了解彼此的性情,正因为如此,他无法理解召荧怎会在最后关头抽手,将原本的棋子变成要守护的城池。
魏召荧随手又拿了本帐册。“于怀,我说过计划已经改变。”他随意翻看,突觉有处古怪。
“她是不是真对你下了什么符咒?”耿于怀再盖,硬是阻扰着他。
魏召荧微恼瞪去。“她到底有哪教你不满?”
“一个来历不明的术士,让你想起淑娴,如今又左右你的计划,我才要点醒你,脑袋清醒一点。”
“我的脑袋再清醒不过,我并没有因为她而延迟任何正事,就算没有她,我一样可以查办任何一桩贪污案件,反倒是你,”他平静的黑眸闪动着怒火。“到底有何居心?”
闻言,耿于怀痛苦地微眯起眼,半晌才笑得苦涩,“召荧,计划依旧进行中。”
“你说什么?”
“这是最好的方法了,不是吗?打从一开始,你不是就这么打算的?”
“住口,我早就改变主意,你明明知道。”他不再需要艾然当他的棋子,引来任何一位官员可能派来的杀手,再往上追查。
“如果她真是个术士,难道会算不出自己有此劫?如果她真是个术士,必能逃过这一劫,你又何必为她担心?”
“混帐!”魏召荧愤而起身,一把将他推开。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耿于怀缓缓握拳。
走出屋外,几道身影从暗处跃现。
他冷冷睇去,走入雨中,几道身影随即又消失不见。
第九章情定雨夜(2)
魏召荧心急如焚,就怕杀手真的到来,就怕部署的弓箭手来不及护她,就怕无故累及她。
来到客房却找不到她人,脚跟一旋走出房门时,迎面遇见一名丫鬟,他沈声低问:“艾姑娘人呢?”
“回大人的话,艾姑娘在清华池沐浴,奴婢正要替她送换洗的衣物。”丫鬟赶忙欠身回答。
魏召荧看了眼她手中的衣物。“这是那套我吩咐要修改的衣袍?”
“是,共两套,奴婢已经修改好了。”
他接过手。“你可以下去了。”话落,朝清华池的方向而去。
他从小就常到耿府,这里犹如他另一个家。长年从池底涌出温水的清华池,更是他幼年玩耍之处,不需要任何人领路。
闭过长廊,他直奔到底,察觉外头部署着府里的弓箭手才稍微放慢脚步。
哪怕真有杀手上门,也不见得就在今晚,甚至是这个时候。
思及此,他的心总算安稳一半。
不过还是得亲眼确认她安好,他才能完全放心。
清华池外有名丫鬟守着,他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堂而皇之地踏进门内。
“衣袍拿来了吗?”艾然头也没回地问:“放在架上,待会我……”
“嗯。”
一声再清楚不过的男人嗓音打断她未竟的话,她蓦地回头,随即把自己沈进池底。“大人?”那个最爱说教的男人竟在她沐浴时踏进这里,他……到底在想什么?
魏召荧垂眼瞅着她湿漉漉的檀发贴在颊边,热气氤氲,蒸得她俏颜白里透红,映着池边摇曳烛火,让她脸上差恼神情更是娇媚。
“我替你送衣袍过来。”他哑声道。
“放架上就好……”就算他没再踏近,但她还是忍不住把自己沉得更深一点。
虽说这里热气缭绕,烛火也只点了两支,但他既然可以射箭射得那么准,就代表他视力好得要命,天晓得在这种情况下,他会不看到什么。
真是的,好不容易才将企图服侍她沐浴的丫鬟赶出去,岂料下一个进门的会是他……
女人她都不给看了,何况是男人。
“果真是不化妆较好。”他突道。
他不会只是到这里一边欣赏她洗澡,一边讨论她化不化妆哪个好吧?
就算要聊,能不能等她洗好?
“别泡太久,头会晕。”
“我也这么想。”她用力地点着头,却见他像是扎了根的大树般压根没打算移动。“大人,非礼勿视。”这个道理不需要她教吧?
“夫妻之间,不用此礼。”
“嗄?”夫妻?谁跟谁呀!她错愕地看着他将衣袍搁在架上,顺手挑了条大布巾走到浴池边。“大人,你说到哪去了,我们……”
“待吞云城一事处理妥当,咱们便成亲。”
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大人,你这是在强娶吗?”他们八字都没一撇,说要成亲会不会太瞎了一点?
“艾然,别说你对我没半分好感。”
“我……”那是欣赏!她设定的男主角,当然多少是她偏爱的类型,所以当他真的出现在面前时,她有好感,那是天经地义。
“既是两情相悦,又何必蹉跎?”他不要等待,不要空蹉跎,他不要再重蹈覆辙。
他总以为时间很多,因此以功名为重,岂料妻子根本等不到他回来就香消玉殒,而刚刚,一思及她可能遭遇伤害,他的心就像被条绳子紧捆拉扯,痛得无法呼吸。
唯有让她成为他的妻,他才能名正言顺地保护她,不让她受到半点非议。
艾然心头暖着也痛着。如果可以,她当然愿意和他在一起,可是这里是她笔下的世界,本不该出现的她,怎能介入他的幸福?
尤其万一她像来时那样糊里糊涂地又被带走,他又该怎么办?
踟躏不是因为不爱,正因为在乎了才更进退维谷。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才闷声道:“你的命令之人不是我。”
“我要的是你,你就是我的命定之人。”他扳起她的下巴,不容她闪躲。
“可是……”她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他是淡漠的,然而此刻他的眸色火热得发烫,教她心悸难休。无法否认她是喜欢他的……她被吸引,仿佛注定逃月兑不了,但她还有理智。
“大人,我们在前世没有纠葛,在今生又哪来的情缘?”
“所有人都必须在前世种因,今世才能得果?”
“是。”所谓因果不就是如此。
“那么我问你,总要有第一次的相遇才能造因,来世才能结果,那么咱们这一世造因,来世结果不成吗?”
艾然怔住。
他比她想像中要来得狂热痴情,这份情从强悍的视线完美地传递给她,如此坚决地告白着他的心情,像阵狂风骤雨,重重地震憾着她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