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姚逸洲跟她讲过的一句话:“这个男孩,心里全是黑暗,你确定你够温暖?”
就是因为这句话,她偏偏倔强地想要证明,她与他,是可以相爱的,哪怕心里再难过,她也不会回家寻求安慰,因为她知道,她想要的安慰,那里没有。
*****
生活里没有冷战,日子的确过得平顺很多。
但是很多事情都在悄悄地改变,比如,当初相恋的时候,他们每天只有短短的时间相处,把握时间相爱都来不及,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注意其他,可是现在真的生活在一起,却发现他们的差异,真的不是一点、两点。
夏远航真的对她很好,宠她、爱她,一点点的事情都舍不得让她来做,饭是他做的、衣服是他洗的、家务也全由他来做,她在家里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
所以周末在他们家里,经常可以看到的,都是夏远航穿着围裙忙里忙外,而姚水晶只要舒服地坐在沙发上,用她的PDA处理公事就可以;难怪向芙雅和倪贝贝到他们家里来过一次以后,就大呼夏远航的酷哥形象完全毁灭。
毕竟,一个对自己妻子呵护备至的男人,想要冷酷,又能有多冷酷?
“没有想到你居然是我们三个中最早结婚的人。”向芙雅喝着鲜甜的柳丁汁,满足地直接赖进沙发里,没有办法,孕妇有懒的权利,没人会反对。
“嗯。”她低低地应着,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水晶,你们还这么年轻,着急结什么婚?”倪贝贝拿过切成一瓣一瓣的苹果啃起来,啧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夏远航这样阴郁的男生,做起家务来居然非常不错,瞧这苹果切的,像艺术品一样,都不忍心啃下去了!“该不会像某个笨蛋一样,带球跑吧?”斜睨了眼那个满足的笨蛋。
这样,教她怎么说?姚水晶眼神闪了闪,还是无法开口。
而那个被叫笨蛋的人不服气地抗议:“关我什么事?都是关宸极那个可恶的家伙……”
“怀孕可不是一个人的事。”倪贝贝望着她的肚子,“你可别说你单纯地认为,怀孕只有男人可以做,你是被陷害的。”
很好,她可以不用说话了,姚水晶将要说的话语直接收回去,她怀孕的事情,恐怕也不适宜在此时此刻公布。
“唉,你们就好了。过完暑假就可以直接上大学,只有我悲惨地要去做黄脸婆。”向芙雅郁闷地拼命灌果汁,唔,鲜榨的味道口感就是不一般,夏远航真是太帅了。
“如果你脸上的表情更哀怨一点,恐怕我们会相信。”倪贝贝毫不客气地戳穿某人的话。
“是真的啦!”
夏远航从厨房走出来,拿起挂在一旁的外套,转身对姚水晶说道:“我去上班,饭都作好了,吃的时候热一下就可以,记得要小心烫。”
两声闷笑同时响起,夏远航直接当没有听到忽略掉,吻了吻妻子的额头,“晚上见。”
一直到他走了很久,向芙雅和倪贝贝的笑声都没有停下来,一边笑、还一边说道:“水晶,你还真是驯夫有术啊!”
“夏远航做家务的样子,居然还那么帅,真是没有天理。”
“水晶,你们真的好幸福喔!”
帅吗?她从来都没有觉得他长得帅,只是奇怪地入了她的眼;幸福吗?也许在别人眼里,他们是幸福的,只是幸福的真相,永远都跟想象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距离。
生活中,永远也都会充满矛盾。
*****
“夏远航。”她的脸色非常苍白,捂着唇,严厉地说道:“你脏死了、臭死了,快点去洗!”
夏远航躺在床上,累得一动都不想动,这几天每天手都没有停下来过,不停地忙碌,拆换零件,就算他体力再好,也会觉得累;他想要存钱,因为将来宝宝生下来,女乃粉、尿片都是要花钱的,重点是,他不可能一直让自己的老婆、孩子,住在这样的环境,就算最近钱叔说他拼得太凶了,但,不拼不行,他不再是那个无牵无挂的人,他有家。
这个家让他每天再累,都觉得是值得的,不过,如果可以让他再舒服地睡一觉,他会觉得更幸福一些。
“老婆,我睡醒再去洗,乖。”他拖过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想要蒙头睡上一觉再说。
“不可以!”姚水晶一把拉过被子,扔到地上,“现在去洗!还有,你从外面回来,澡没有洗,衣服也没有换就躺到床上,现在连被单和被子都要换下来去洗,快点!”
“女人,你老公很累了,拜托你乖一点。”他真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何况还要他做事?天大的事情,都让他睡醒了再说吧!
望着他脸上的倦色,她很想做一个体贴的妻子,就让他那么睡觉算了,可是,怎么看,都看不下去,“夏远航。”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硬硬的,这个男人,怎么会长得这么结实?
“……唔?”
“我们请一个钟点工好不好?”有人帮忙,他也不必那么辛苦,既要照顾家里,又要去车行工作,虽然,她到现在还是不觉得那样的工作有什么前途可言。
夏远航像是被冰水浇醒了一样,猛地睁开眼睛,起身,拉起床上的被罩、床单,非常速度地将枕套也拆下来,全部丢进洗衣机里,然后,拉开浴室的门,进去,关门。
一系列的动作做下来,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果真是训练有素啊!
但是,他的脸色,是真的、真的非常不好,所以姚水晶在那一瞬间,心情也变得不好。
第9章(1)
他们既没有热战、也没有冷战。
他们像许多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妻一样,过得异常地平淡,太平淡了点。
姚水晶不知道他们这样算不算正常,似乎生活到一起才会发现,许多原来都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夏远航累了脾气会不好,他不会将负面情绪带到她身上,但是他会特别地沉默;再比如,她真的、真的越来越受不了夏远航那份工作,他的手永远都是带着洗不掉的机油味,每次闻到她都想要吐。
可能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对气味特别地敏感,以前没有觉得怎样的事情,现在都会放大无数倍来看。
她的脾气也越来越不好,对事情的容忍度变得极低,有时候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她挑剔他,生活也好、工作也罢,不喜欢他就这样过一辈子,难道他真的打算将自己的一生,都浪费在那间小小的车行?一次、两次,终于,夏远航也不再忍耐。
他们好像越来越容易争吵,一点点的小事,都可以让他们吵起来。
“你可不可以换一份工作?”
“换哪一种?去餐厅、加油站还是做建筑工人?”
“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更体面……”
“体面,是的,这句话是重点。”
“夏远航,我们在说你的工作,请你不要转移焦点,可以吗?”
“我的工作哪里又惹到姚公主了?”
一句“姚公主”立刻就惹毛了她,以前,他也会叫她姚公主,温柔地、甜蜜地,无奈地叫着姚公主,她则会满心的喜悦;可是现在她再也高兴不起来,她知道他故意那样叫她,讽刺她。
“夏远航,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讲话?”
“怎样讲话?”
“嘲讽还有挖苦,你不是最在行了吗?”
“如果你对我的工作多点尊重的话。”
“你那样的工作,要我多尊重?”
“就是这样,姚水晶,你从心底就看不起我的工作,或者应该说,你看不起的是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