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间免不了一场生死之战。”林飞玉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和决心。
“那是以后的事。”
“我不希望你再继续跟着我。”
“这可真是有些麻烦了呢。”唐乐天靠在一株大树上,表情略显苦恼,“我真的很担心娘子你呢。”
“唐乐天!”
“如何?”
“我如今纵然不是你的对手,也不表示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羞辱我。”
唐乐天一点一点抿紧了唇,她对他的恨让他尴尬,亦让他有些微的痛。
这样一个清白美好的姑娘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失身于自己,他真是有些怕她会因此变得愤世嫉俗,再不肯相信这世上之人。
“你很恨我?”
“我为什么不恨?”林飞玉的声音冰冷,眼角眉梢俱流露冷意。
唐乐天定定地看着她,缓慢地道:“我本可以让你杀了我以泄心中恨意,可是,我死并不能挽回你失去的一切,这样没有意义。”
“有没有意义不应该由你来判定,那是我的事。”
“如你所说,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原则。所以,我们两个在这一点儿上是无法达成共识的。”
“你就算一直跟在我身边,也改变不了我要杀你的决定。”
唐乐天微微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你要去寻飞燕门的晦气。”
“又如何?”林飞玉对此并不否认,也无需否认。
唐乐天继续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枉造杀孽。”
她冷笑,“你的意思是让我只诛首恶?”
唐乐天点头,“是。”
她面色愈发冷凝,话语更加的冷,“唐乐天,你这话真好笑。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肯引颈就戮,难道你就不该死?”
“你答应只诛首恶,我便离开。”正好他也要去查一下她的身分来历。
林飞玉扬眉,唐乐天等她的答案。
半晌之后,她道:“好,我答应你只杀江玲珑一人,你可以走了。”
唐乐天深深看她一眼,道:“我相信你会守信。”
她的回答是一声冷哼。
下一刻,唐乐天便转身离开,而在他身后,是一身杀气外露的林飞玉。
满地的血,满地的尸骸,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分外的凄惨。
尸横遍地的飞燕门,站立着的只有衣上绣着火焰图腾的黑衣人。
“你们……你们杀了我飞燕门所有的人……”一身碧罗衣裙形容狼狈奔回的美貌少女见到眼前惨况,登时双眼泛红,泪盈于睫。
“江玲珑,你还想逃到哪里去?”
随着声音,一个头疵础帽的白衣少女从远处迤逦而来。
她走得很慢,很缓,但一步一步却都似踏在江玲珑心上,让她的脸上瞬间失掉残留的血色,一如白纸。
是她!
是那个逗弄追杀自己七天的人,那个以看她狼狈逃奔为乐的女子!
那些杀人之后尚留在原地的黑衣人,在看到白衣少女出现后,如有默契一般迅速离开。
江玲珑一步一步向后退,声音因上下打颤的牙齿而变了调,“你……你跟那些人是一伙的?”
“答对了。”她轻且淡的回应。
“为、为什么?”
白衣少女声音冷然,道:“这个结果是你为飞燕门招来的,你为何不自己反省一下呢?”
“我?”江玲珑一脸茫然,“我跟你素昧平生……”
“不久前,你可曾向人下过一种下流之毒?”
江玲珑脸色又是一变,“你是他的朋友?你替他来报仇?”
“不,我跟他不共戴天,跟你更是。”
江玲珑灵光一闪,猜到了一种可能,脚下不由得连连后退,如果如她所想,眼前之人对她的恨意必然深入骨髓,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飞燕门会有今日灭门之祸。
“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
“人,要有承担的勇气。”林飞玉一步一步缓慢逼近,“而你,连这样的勇气都没有,真可惜了飞燕门上下为你这样的人陪葬。”
“我……我……我跟你拚了……”江玲珑心中涌起一股恨意,眼前这遍地尸体的惨状、这视杀人如游戏的女人,激起了她对亲人逝去的刻骨愤怒,也激起了她求生的意念。
“凭你?”林飞玉声音中满是不屑。
江玲珑的身体随着林飞玉瞬间欺身接近而横飞出去,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衣上再添血痕。
“你这个妖女!恶魔!”
“让整个飞燕门为你在黄泉开路,我对你不薄了。”林飞玉手中的剑终于出鞘,冽冽寒意浸骨。
江玲珑最后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带着满面的惊恐失去气息。
唐乐天赶来的时候,林飞玉手中之剑犹滴着江玲珑尚未凉透的血。
“林飞玉—”
林飞玉以一方丝绢拭去剑上血痕,而后手一挥,白丝绢化为千丝万缕随风而散。
“唐乐天,你是来质问我的吗?”
“是。”
林飞玉手中剑归鞘,“我确实只杀了江玲珑一人而已。”
“但飞燕门满门灭尽。”
“那又如何?不是我动的手。”
“你—”原来,这便是她当初痛快答应的原因。
夜风吹起帷帽之上的白纱,露出林飞玉清丽的容颜,在这遍地尸骸,血腥味弥漫的飞燕门残垣之上,竟显妖冶森冷。
“唐乐天,我们不是同路人,从前不是,以后更不会是。你我之间,只有杀与被杀,再无其他。”
“你是赤焰天魔教的人。”虽然来之前已经知道她的来历,可是,他想听到她的否认。
“是,我是赤焰天魔教的人。”
唐乐天沉默了,只怕她在教中也是有些地位的,否则不可能驱使那么多赤焰天魔教的教众灭了飞燕门。
“终有一天,这把剑会沾上你的血。”林飞玉话落,转身,朝着茫茫夜色中走去。
唐乐天沉默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再见之时,她身上杀意如此逼人,她失去最初他看到的淡漠与清冷,取而代之的却是冷酷与煞气,彷佛笼了一身的风雪在身,再不容人接近。
她,果然还是因那件事而有所改变。
唐乐天的心不由得隐隐作痛,她的转变可说全是因他而起,他对此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他却对此束手无策。
说到底,是他害了她。
第2章(1)
在官道旁的这处茶寮兼卖吃食,近午时分歇了不少的旅人,显得热闹无比。
一个头戴白纱帷帽的白衣女子走了进去。
“小二,来壶茶。”
“好咧,客官您稍等。”
小二为她冲泡了一壶粗茶。
林飞玉拿了腰畔的白丝绢轻拭茶杯之后,这才倒了茶来喝,同时又对小二道:“来半斤牛肉,十个馒头,我要带走。”
“好咧,马上就来。”
小二将东西拿来的时候,林飞玉手里的茶已经喝到了第二杯。
将钱付了,林飞玉拿了干粮便起身打算离开。
在她将要走出茶寮之际,一人迎面走入,她向旁错开两步,并不想与之交谈。
唐乐天嘴角向上微扬,脚跟一转跟上了她。
林飞玉知道自己是甩不开他的,便也没有浪费力气,只是一径前行,并不理他。
等到两人路上看不到其他人时,唐乐天才开口道:“林姑娘,相见即是有缘,何必如此急于避开?”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必浪费唇舌。”
“这话说得便不对了,既然是半句多,你为何说了一整句?”
林飞玉蓦地停步转身,唐乐天及时收势,没有让自己撞到她。
林飞玉恶意地说:“你这个时候才追上来,想必是已经替飞燕门收尸安坟了吧?”
唐乐天面色微沉。
林飞玉却语带奚落笑意地道:“唐乐天,你要么杀了我替飞燕门伸张那所谓的正义,要么就离我远远的,等着我主动找上你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