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舍得丢下你丈夫,自己跑来台湾开个展?”滕以聿又用那种无比嘲讽的语气开口问。
“这是我的事业,与杰恩无关。”双手紧揪裙摆,她尽可能保持客气有礼的口吻。
殊不知,她那句杰恩,在他听来异常刺耳,比她称呼那男人为丈夫更令他愤怒。
三年前,他在机场从深夜等到黎明破晓,她始终没出现,他独自一人搭机飞回美国,总是自由飞翔,不被什么羁绊的心,却没跟着他离开,留在了伦教,留在她身边。
她没来赴约,答案已经很清楚……她不信任他。
她宁原留在原本不快乐的上流社会,也不愿与他一起离开。他才明白,史密斯说得没错,像她这样过惯安逸豪奢生活的名门千金,怎可能丢下拥有的一切,与当时孑然一身的他离开。
他在作梦,而且还愚蠢的将她纳入这个美梦,却不晓得,她根本不稀罕他作的梦。
冰冷的目光往下移动,落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那颗璀璨的钻石,像珍贵的泪,却是她背叛他的证明。
她结婚了,还是跟杰恩。卡莱尔,这个事实是对他最大的嘲笑。她曾经信誓旦旦的说爱他,却还是选择了留在伦敦,跟别的男人结婚,她口中的爱,只是一时激情的戏言。
她只在乎她名门公主的光环,只在乎无忧无虑的豪奢生活,与这些相比,他根本不算什么,只不过是短暂停留在她大床上的情人……
猛地撇开俊脸,滕以聿缩紧下颚,阻止自己继续再被过去的回忆困住。
叭叭叭!蓝可瑄已将奔她休旅车开到对街,降下车窗探出热情灿烂的笑脸。
“以聿,快啊!快把ViVi抱上车。”蓝可瑄高声催促。
“不必了,我……”正想摇手拒绝,忽然一阵最眩来袭,再定神时,她已经被滕以聿打横抱起,苍白脸蛋秦在他胸口,竖定有力的心跳声传进耳内,过往的缠绵记忆瞬间在脑内倾倒而出。
他的体温、他的拥抱、他的亲吻……仿佛只是昨夜,如今他们如像陌生人,生疏冷漠,充满距离感!
忽然,理智散了,思绪乱了,她泪眼模糊的把脸埋进他胸膛,不管对街的蓝可瑄会不会看见,也不管他是不是别人的未婚夫,她伸出纤细白晰的双臂,将他抱紧,抱得好紧好紧,像是想把自己揉入他胸口。
“Lou……”破碎的哭嗓,终于喊出久违的名字,她觉得自己的世界瞬间瓦解,只想紧紧抱住他,不再让他离开。
滕以聿身躯一僵,低头看向怀中啜泣的柔弱女人,他的胸口被她的眼泪浸湿,心底从未痊愈的伤口也痛着。
“你这样也不可能改变什么,如果只是因为对我感到愧疚,那大可不必,收起你的眼泪,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他冷酷的斥责她,尽避心疼,却不容许自己心软,只因为她伤他更多。
“对不起……对不起……Lou……对不起……”一遍遍,一声声,她对他歉诉,三年前因为她的软弱没勇气,她失约,放开他的手,让他成了生命中最痛的遗憾,她却也过了三年行尸走肉的生活。
自他离开后,她才知道,自己做了多愚蠢的决定……如果时光倒回,她会跟他走,不管两人结局是否圆满,也不管两人能否爱到最后。
可是,时光一直往前,不可能回头,不可能了……
“黎小姐,请你注意自己的情绪,别让我的未婚妻误会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暧昧。”
冷漠的低沉嗓音传来,她哭到颤抖的身子一震,挂在他颈肩上的双手慢慢松开,将贴靠在他胸口的脸蛋转开。
“……抱歉。”咬紧下唇,她幽幽地说,然后闭上美眸,不再看他,任他将自己抱上车后座,独自在心底苦涩回忆那段甜蜜。
现在的他,是滕以聿,不再是那年的也不再是眼中只有她的Lou.
敲敲门,却苦苦等不到回音,黎兆雪犹豫半晌,还是转开锁入内,查看房内的情况。
顶级套房内,黎心薇蒹坐在床头,神情恍惚,脸色苍白如雪,一见堂妹进门,才勉强挤开微笑。
“雪侬,这时间你怎么还在家里?”
来台湾举办个展的这段时间,她寄住在堂妹家中,多少也知道雪侬有个秘密情人的事,但伊恩每天早出晚归,少有碰面机会,避掉了许多尴尬。
黎兆雪叹气:“ViVi,艾莉丝刚才打给我,说一直连络不上你,她很担心,要我帮忙转告你尽快跟她联络。”黎心薇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然后又将脸转开,兀自沉浸在思绪内。
犹豫半晌,终究不忍堂姊折磨受苦,黎兆雪又说:“我请特助调查过了,滕以聿之所以会落脚台湾,是因为他是‘南威’集团前任总裁的私生子,他和他母亲不被父亲那方的亲族接受,他父亲只好将他们母子俩送到美国……”
柔媚的嗓音略是一顿,黎兆雪才又往下说:“可能是因为这缘故,滕以聿的母亲对他很严格,个性也变得很偏激,滕以聿忍受不了,才会进入海豹部队,离他母亲的掌控。前两年,他母亲在曼哈顿过世了,他父亲的另一个儿子也意外身亡,于是他跟着他父亲回台湾,接下‘南威’集团总裁的位罝”
“别再说了。”黎心薇打断了她,眼神木然。“我跟他已经结束了。”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你要跟杰恩离婚?”黎兆雪问。
“因为我根本不爱杰恩。”
而杰恩也在这三年有名无实的婚姻中觉悟了,知道不管怎么努力,她都不可能爱上他,因此也选择签字放她自由。
但是因为杰恩当选区议员不久,离婚消息若是曝光,势必影响他的声望,双方家族肯定也会轮番轰炸,因此两人另外签署了保密条款,用两年的时间来缓冲,慢慢让身边的人接受这消息,并且必须选在双方都有利的合宜时间点才能对外公开。
“那就别再放弃。’黎兆雪说…
“他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不需要我。”黎心薇想笑,可是眼泪永远比笑容快,像下不停的雨,流出眼眶。
“ViVi……”黎兆雪想安慰,却不知从何安慰起,毕竟堂姊与滕以聿那段纠葛,她并未亲眼见证,而是透过堂姊的诉说大概知道一二。
“我没事。”抬起手背抹抹泪,黎心薇强颜欢笑,翻开被子下床,准备换衣。“我今天和展览公司的人有约,时间不早了,我准备一下要出门,你也快点回公司吧。”
见她转身背对,不愿让自己软弱的一面被窥见,黎兆雪不勉强,随后退出房间。
第7章(2)
换上一套纯白纱质长洋装,盖住包扎着纱布的膝盖,站定在梳妆台前,将亮泽柔顺的长发用珍珠发夹别起,黎心薇对镜中惨白的自己挤开笑容,对自己信心喊话:
“黎心薇,你够了,再伤心痛苦都没用,那个男人已经不属于你了,你必须面对这个事实,好好振作,好好把你仅剩的珠宝事业打理好,否则你就是真正的失败者,知道吗?微笑!微笑!就像这三年来,你每天都在做的那样,对所有人微笑,告诉自己也告诉别人你过得很好,很快乐。”
即便心是空的,只剩下一具空洞的,她也要强装自己很快乐,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没有抱怨或感到痛苦的资格。
在无止尽的寂寞中,伪装自己很快乐、很幸福,这,大概就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反覆练习若无其事的笑容,拢着简便的缎面手拿包,黎心薇转身离开位在台北市中心的豪华大厦,搭着出租车,来到这次举办个展的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