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来,我会帮你想办法,你要身分证,我就会弄来身分证,你想嫁我,想生小孩通通都可以,只要你别走,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尉真,哪能这样的嘛……”花窨又想哭又想笑。
“你别哄我了,我知道不能这样的,台湾有台湾的规矩,哪是你随随便便说一句想帮我拿身分证就可以的?”
“我说可以就可以,你——”
“咳、咳咳!”尉真的话音被樊振宇刻意清喉咙的声音打断。
尉真和花窨抬眸,樊振宇夫妇便站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
“尉学弟,我知道你身边还有很多之前误入歧途时留下来的遗毒人脉,但是就这么大刺刺在市长眼皮底下讨论伪造身分证的非法行为似乎不太恰当。”樊市长痛心疾首地道,才说完,又被佟海宁结结实实横了一眼。
吓!为什么樊市长和樊夫人也在这里?
他们瞧见她与尉真抱在一起多久了?又听得多少他们的谈话?
花窨颊面绯红,想从尉真怀中退开的动作又被尉真牢牢按回去。
“学长和夫人还没走?”尉真话音平稳地道,一双锐眸瞅着樊振宇夫妇,紧搂着花窨的力道仿佛怕谁抢了似的。
虽然他稍早前就已经向樊振宇和佟海宁解释过这太过玄妙的一切,他们夫妇也义不容辞地来帮忙找花窨,但现在仔细想想,当时找他们商量的确是有欠考虑,凭樊振宇的公务员身分,若是要将花窨当偷渡客或什么非法入境者办了也不是件难事。
“尉真,我们是因为担心你,所以多留了会儿。”佟海宁缓颊地说。
“振宇是开玩笑的,你们别放在心上。”
“是,好人都夫人在当。”樊振宇没好气地回,揉了揉佟海宁发心的举措却充满疼惜,接着又道:“刚才我跟海宁在车上商量过了,我们俩虽然对这些事情半信半疑,但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花小姐的衣服跟首饰暂时由我们拿去监定,指纹也让我们拿去比对,若真是无法解释这些奇妙之处,花小姐的身分这件事,我会找个适当的方法解决。”
“啊?”花窨一愣。
“你要帮忙?”尉真不可置信地问樊振宇。
“不然呢?我要是不出手,让你去找从前认识的那些三教九流,或是李伯伯认识的那些五湖四海吗?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从前赌场那些人还有生意上的往来,而李伯伯除了茶行以外,也还有些台面下的生意,呼风唤雨得很……你们这些洗白的商人最麻烦了……拔也拔不掉,惹也惹不得……我真是一片苦心……”既要大刀阔斧,又要小心翼翼。政治政治,不是埋头猛干就能吏治清明、国泰民安,执政者当真难为。
“振宇。”樊市长又被太太瞪了。
花窨虽然听不太懂樊振宇在说什么,尉真却抿唇笑了。
“学长肯帮忙当然是最好。”
“欸,先别学长、学长唤得那么亲热,等事成之后,我要报酬的。”樊振宇唇边勾起的微笑弧度别有深意。
“什么报酬?”尉真凉凉地睐向樊振宇,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
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樊振宇还说他与李伯伯这种洗白的商人难惹,在他心里,像樊振宇这种滑溜的政治人物也很难对付。
“我要市府年底的年节礼盒。”樊振宇毫不客气地说。
“市府经费有这么紧缩?”尉真不甚愉悦地挑眉。
“我删减了年度大把预算。”
“也不该要小老百姓买单。”
“公帑要花在刀口之上,更何况你不是小老百姓。”
“五折。”
“三折。”
“办不到。”
“一个合法的身分?”
“……”尉真沉默不语,紧揉太阳穴,很想捏死樊振宇这个趁火打劫的小人,拧眉思忖。
“樊夫人,为什么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战况好像很激烈啊,搞不清楚状况的花窨低声问佟海宁。
“别理他们了,花小姐,你累不累?饿不饿?我们先回屋子里再说吧。对了,你的手镯可以借我看看吗?改天可以跟我多聊聊从前你住的地方的事情给我听吗?”
佟海宁牵着花窨往尉真屋内走,留下屋外两个仍僵持不下的男人。
随风送来的夜来花香,有雨过天晴的气味。
第10章(2)
“为什么我平白无故要多一个女儿?”数月之后,带着女儿到尉真家里造访的李伯伯如此纳闷地问。
泵且不论神通广大且幼稚月复黑的樊市长是如何为花窨弄来了个合法的身分,总之,花窨的户籍就安在李伯伯户口之内,顺理成章成为李伯伯收养的养女。
“不好吗?您老人家多了一个女儿,还捡回一个女儿。”尉真为李伯伯倒了杯这个月开始限量贩售的夜来香红茶,极有深意瞥了身后缠着花窨的正牌李伯伯女儿一眼,淡淡地道。
正牌李伯伯女儿是个cosplay狂热分子,碰上五百多年前的花窨,简直是如获至宝,巴不得每天都上门来缠着花窨,问她发式要怎么盘,衣服要怎么做,从头到脚无一处放过,叽喳个不停。
尉真有时被吵得受不了,实在很想把李伯伯女儿扔出去,偏偏又看花窨除了佟海宁之外,难得交到了个好朋友,基于疼花窨的心理,也不忍太过苛责。
“也不是不好啦,女儿看得到人,到你这儿来也比在外面乱闯好。”李伯伯啜饮了口热茶,放下茶杯又问:“这茶花姑娘窨的?还是你?你们两个窨的茶风味越来越像了。”
“每天待在一起,明年就要结婚了,风味怎会不像?”就像夫妻相处久了,也会有夫妻脸一样,尉真回答得理所当然。
“一转眼,当年带回来的毛头小子也要结婚了啊。”李伯伯捧着茶杯,眼角有些皱纹的脸感伤了起来。
“托李伯伯的福。”
“唉,谁托谁的福也不知道,我半路捡了你这个儿子,你帮我找了两个女儿……好啦,不多说,我走了,别打扰你们小俩口,最近真茶又拓点了,你们一定很忙吧?有空多休息,别累坏了,我明年还要让花窨高高兴兴地出嫁。”
“慢走。”尉真终于将李伯伯和他那个吵得要命的女儿送走,一回头,刚刚还在屋子里团团乱转的花窨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
“花窨?”尉真耐着性子一层楼一层楼找,找到后来却难免心慌,总是很怕花窨莫名其妙不见,就像她当初莫名其妙地出现一样。
“啊?我在这里。”后知后觉听到唤声的花窨,在尉真房内探出头来。
“……你在这里干嘛?”找了厨房,找了仓库,找了浴室,找了烘焙室,就是没找他的房间,尉真有些郁闷地问,信步踏入房里。
“刚收了晾好的衣服进来,在整理呀。”花窨将尉真的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橱里,手上还拿着他的领带,却被尉真一把抱住。
尉真坐在床沿,让她坐在他大腿上,望着她的眸色深浓,隐约有些不安,看得花窨一阵心疼也好笑。
“我不会不见的。”花窨吻了他鼻尖一口。
尉真自从确定了她是从很诡异的大梁,以一个很诡异的方式来的之后,便时常拿这种很担忧的眼神看她,甚至不准她靠近任何有水有莲花的地方,就连泡澡也要他作陪,一副唯恐她会突然消失不见的模样。
“谁知道?”尉真再度闷闷地回,平日的自信沉稳好像都不见了。
自从被上次找不到她的那种手足无措感吓过一回,他当真不想再领教一次。
因为意识到自己是如此喜爱她,才真正看清自己的脆弱,仿佛失去了她,便再也不是完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