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武闻言,不禁低笑着。
“好,我会跑很快的。”
待戏武走后,葫芦才一回头,便对上卫凡颇具深意的眸。
“……干嘛这样看着我?”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卫凡没回答她,反倒是问向潘急道。
“阿潘,你那儿缺不缺贴身侍从?”
“你这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又在打什么主意?”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这里有两个才貌出众又个性谦让的少年,极具塑性易教,要是你喜欢的话,买一送一大优惠,错过可惜。”尽避病恹恹的,仍是不减他满身铜臭的商人本性。
“不用,你就留着慢慢教,要人我太尉府内多得很。”他岂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府里添了两个相貌举措皆不差的少年郎,啐,连这样也能吃味,也真是服了他。
“你们两个要不要干脆睡在一块聊心事?”葫芦来回看着两人。
反正那张描金雕花乌檀床大得很,两三个男人睡在一块也没问题。
“不用。”两人不约而同地道。
“怕就好。”她哼了声。
御门见两人都不敢吭声,忍不住笑了声,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如刃般地丢了过来。
“欺负我大哥啊,你们两个?”葫芦来回瞪着两人,确定他们都乖乖地闭上眼后,她才走到另一张锦榻坐下。
“大哥,有没有好些?”
“有。”御门直睇着她,忍不住问:“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葫芦摇了摇头,这事确实是玄,大伙一起品尝金枣包,每个吃过的人都中毒,却唯独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也许是因为她近来胃口不佳,吃得少所以中的毒也少吧。
忖着,御门身后的圆形福字窗,透入的光芒暗淡了些许,教她猛地抬眼。
“怎么了?”
“……没事。”葫芦缓缓站起身,看向窗外。果真不是她的错觉,巧思园的风灯确实是灭了。
卫家的风灯漆金描银呈八角状,要不是油尽,那就得从底座取出才能吹熄。如果她没记错,每日早上熄灯时,如霜总会差人再倒灯油,一次的分量都足够燃烧一整晚,没道理现在会灭。所以……有人来了?还是不小心弄灭了?
“阿潘,你太尉府的侍卫都部署在哪?”她轻声问着。
“那不是我太尉府的侍卫,那是宫中上四军其一的捧日军,别说得好像我把公器都带回太尉府似的。”潘急道正经解释着,那表情唯恐他人误会自己似的。
“要知道宫中编军分为禁卫和军司,禁卫里头又划分十五指挥部,一个指挥部里又各领两支军,而上四军呢则是——”
“你在炫耀什么?”卫凡凉凉地打断他。
“我炫耀什么?我是在告诉夕颜宫中是如何编军的,别以为那些侍卫是我太尉府的侍卫,那些可都是宫中禁卫。”
“你只是想让葫芦知道你多有本事而已。”卫凡一语道破,闭眼休适,懒得听他满嘴骄傲。
“小小太尉,喳呼什么?”
“什么小小太尉?!”潘急道悻悻然地撇了撇唇。
“也对,你不过是个皇商,难怪你不知道太尉可是宫中第一武官。”说完,不忘掸了掸已经皱得乱七八糟的锦袍袍角。
“不就是个官?我连副首辅都拉得下了,一个武官又如何?”
“你拉拉看啊,我看你怎么拉得下我?”潘急道隔空叫嚣着,却突地发现——
“欸,夕颜咧?”
“回潘大人的话,葫芦说要去看看玲珑,在你和爷针锋相对时就离房了。”御门无奈叹口气。
“要是只到隔壁厢房是无所谓。”卫凡留神她确实是朝隔壁走去。
“那倒是。”潘急道也极为认同。
“不过还是待在这儿比较安心。”
“谁要你话多?”
“又是我的错?”
“难不成会是我的错?”
潘急道看向御门,寻求援助。
“御门,你说,到底是谁的错?”
御门左右为难,可怜零丁甭独影,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要不是身上的毒还未除,他也很想走。
“……是我的错。”算他的,好不好?
潘急道啐了声,正要开口,却被卫凡给抢先。
“若真跑这一趟,你想大约要多久?”卫凡沈声问着。
“依禁卫的训练有素……最迟两刻钟。”他沉吟估算。
“来得及吗?”
“有点紧。”这是实话,如果他是凶手,要是不马上逮住机会行凶,那真是太可惜了。
“是吗?”卫凡撑起上身坐起,看着外的灯火若有所思。
“放心吧,将计就计,就不信逮不着这帮人。”潘急道跟着坐起身,试着活动筋骨。
“爷,难道这次咱们中毒是卢家的人所为?”御门这竹慢半拍地搞清楚状况。
“不全然是。”卫凡揉着额际。
“如果我是卢家的人,才不会蠢得单枪匹马,必定要找几个利益一致的人,事成是皆大欢喜,要是事情败露还能嫁祸,推得一干二净还能领赏,不过这得有点本事,否则被反咬一口,下场可就难说了。”
没下绝对致死的毒,代表对方最迫切想要的不是卫家几条人命,而是想要卫家能认人翻身的财物,先取财再夺命,这是再简单不过的推算。既能猜出对方来意,想要猜出下一步那就不困难,不过是骗小孩的把戏罢了。
“哇,好阴险的家伙,心机真重。”潘急道啧啧出声。
“你应该知道我很疼你了,对不?”
潘急道闻言,全身当场爆开一阵阵的鸡皮疙瘩,宁可他恨自己算了。
不过……“夕颜会不会去太久了?”
卫凡缓缓站起身,御门见状,尽避身子未复原,依旧上前搀扶着他。
“阿潘,如果咱们都中毒了,为什么葫芦却一点事都没有?”
“这个嘛……”潘急道扬了扬眉,对这状况模出了模糊的轮廓,但未经证实,他还是少说少错的好。
卫凡推开御门的手,却在他的手里沾上细沙,随意一瞧,竟是淡淡一抹剔亮白沙,教他怔忡地垂着眼,好似有什么念头正在心间形成,教他突地推门而出。
“爷?”御门不懂他为何突然激动,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喂,等等我行不行啊?!”潘急道翻身而起,生龙活虎似地跟上。
葫芦简直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这种事。
“身为宫中禁卫,你怎能……”她突地一顿,只因架在颈项上头的剑一抵。
“闭嘴。”鲁副官握紧长剑。
“喂,留条命,等找到想要的东西,再杀也不迟。”跟在鲁副官身后的男人正是卢家的二当家卢少渊。
“你们到底要找什么?”葫芦低声问着,垂脸思忖着逃月兑之道。
她发觉风灯熄灭,觉得不对劲,找了侍卫帮忙查看,岂料这些人竟是那些贼人的同伙。侍卫带着她到巧思园,结果就把她交给了他们,而她这才发现原来戏武早就被逮住,不禁暗骂潘急道引狼入室。
“对了,你和卫凡如此亲近,必定知道他将贵重权契放在哪了,对不。”
“权契?”
“对,尤其是那张赵家钱庄的权契。”卢少渊之所以挺而走险,目的在此。
若不是为了那张权契,他不需要让埋在卫家当眼线的丫鬟下药。那张权契要是不取回,赵家钱庄便有借口讨他卢家祖产……如今想想一切都是卫凡设的陷阱,待他找回权契,绝对要将卫凡千刀万剐!
“……我不知道放在哪里。”葫芦低喃着。
她可不是在拖延时间,而是真的不知道小爷将权契放在哪,她要是知情,必会以权契和他们谈判,不过这贼人竟能伙同宫中禁卫在卫家畅行无阻,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根本没打算留活口?就算这贼人想留,这鲁副官也不会放过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