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必行,行必果,两人马上叫来仆人,分头回家将那千收万藏的宝贝拿来。
谁知,两人将画册一同拿出摆上桌面,竟然发现封面上一个写着《江南销春》,另一个写着《江南销夏》,内容与画风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当下傻了眼。
于是这个问:“不知这《销春》是在何处买的?”另一个便答:“在溯州一处叫琳琅斋的书坊买的,兄长那《销夏》可也是在琳琅斋买的?”这个摇头如货郎鼓,“非也,是在泷州的琅嬛轩买的。”
旁边伺候的几个小娇娘一听,噗嗤一声就乐了,捂着嘴直笑道:“两位爷说的这两个书坊,可不就是一家的嘛。”
“什么一家?”两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眼,仍陷在云雾中。
“这琳琅斋和琅颊轩,可不都是归“宝丰隆”所有,还有咱们京城的无书阁,也是一样呢!”
还有人笑着问:“那“宝丰隆”是谁开的,两位爷应该都知道吧?”
两人当下恼羞成怒,真是无商不奸呀!懊死的云墨!
两个气急败坏地揣着画卷携手到无书阁去找碴,“不是说孤品吗,怎么还有上下册?”
“两位爷,这话不对呀,怎么叫上下册呢?”伙计直叫冤枉,“这《销春》、《销夏》在市面上确确实实只有一本,绝无第二册啦,再说两本不过是名字相似,哪里是上下册呢?”
两人一听,似心满意足,却隐隐又有些不快,想着那《销春》、《销夏》竟没被自己同时拥有,实属人生一大憾事啊!
那又能怎样呢?总不能为了一本画跟对方撕破脸吧,至少两人还能在一处共品,想到这,两人心照不宣地收起画册,转身就要离开。
谁知好死不死,那伙计竟然十分骄傲地在两人身后补了一句,“两位爷,有空多来瞧瞧呀,其实咱们这不止卖过这《销春》、《销夏》,还卖过《销秋》、《销冬》呢,都属里的精品呀!”
两人闻言差点吐血,这个恨啊!回身抓着伙计追问那买《销秋》、《销冬》的是何方神圣?
“我家少爷命我们摆到架上卖了一日,见无人瞧中,便叹惜说这样的珍品,竟然没有识宝人,就不让卖了,自己拿回家收着了。”
有戏!
这下也没人顾着兄弟情分了,争先恐后地找到轩辕侯府,当着云墨的面直接喊上价了,俩人谁也不服谁,就见那价码节节飙升,最后,还是瑭王赢得头筹,用一份亲笔签的欠账单据抱走了两本画册,乐颠乐颠地回家了。
云墨原本也没想过要什么,就让瑭王先欠着;这不是刚巧来到玉陵嘛,又急着要娶老婆过门,就派人将那账单送去给窝在家装病的瑭王,索性要了瑭王在玉陵的宅子,大笔一挥,重新挂上新的区额,上书四个大字,“绿柳山庄”。
瑭王对这云小侯爷是又怕又惧,但随庞龙一道来的富贵公子却是又气又恨。
此人正是玉中石。
玉家世代从商,本是南方的商场巨擘,玉中石曾在几年前专程到骊京拉拢皇亲国戚,就是为了想将生意伸延至北方,谁知偏偏碰上了云小侯爷这个钉子!
前两年,云墨手下的“宝丰隆”就如同大鳄般将他在北方苦心经营的地盘吞个一干二净,骨头渣都不剩,这两年,“宝丰隆”更是全力向南方进军,玉家哪里是其对手,生意日渐衰落,有些分号甚至无法维持而关闭,玉家,已大不如前了。
商场上,本来就是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的战场,可玉中石却觉得那云小侯爷,明里、暗里都在打压着玉家。
玉家,到底是何时得罪了那位尊贵的小侯爷呢?玉中石思来想去,完全模不着头脑,早就生了要去质问之心,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可惜,此时此地,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儿,因为瑛王正与云墨寒暄着。
“小侯爷放着满京城的生意不做,怎么跑到这边关来了呢?”瑛王面带笑意,关切地问道:“不知老侯爷身体可好?”
“老侯爷身体硬朗得很,小侯的生意嘛,也还不错,王爷耳目众多,怕是什么也瞒不了王爷您吧!”云墨摆明是跟苻卿一伙的,语中带刺,不怎么好听。
可人家瑛王修养好得很,淡淡一笑,“小侯爷过奖了。”
云墨见惹不火对方,便将手中的象牙筷子一举,不偏不倚地指向面前的两盘菜肴,“这两样菜味道还不错,王爷何不尝尝?只是不知王爷素来对食物,或者事物的偏好,是喜硬,还是喜软?”
众人不约而同地朝那两道菜望去,只见一盘“椒盐腰果”,一盘“如意海参”,一道香脆可口,一道软女敕清淡。
两道菜都被郡守府中的厨子做得美观精致,色香味全,瑛王是何等的聪明,云墨意有所指,他怎会不懂。
只听他不动声色地笑答:“本王脾胃欠佳,不会贪新嚼不动,不敢轻易尝试偏硬之物;亦不是八十无牙老儿,对绵软之物也不太感兴趣。”
“王爷的意思可是说自己软硬不吃?”云墨嘻笑一声,“我还以为满朝上下,只有聂中堂有此气魄,想不到王爷原来也是同道中人!”
“小侯爷误会了,本王不是不怕,是都怕。”
“怕?”云墨扬眉,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
“政训中道:“为官之道,律己以廉,抚民以仁,存心以公,莅事以勤,公过不可避,私罪不可有。”本王身为臣子,以此为戒,时刻战战兢兢,怎能不怕?”
唉呀,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云墨没翻脸,苻卿却已经是兴味索然了,再也不想跟这位看似无害,其实城府极深,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的嗜血王爷继续研究诸如此类扫兴的话题。
“哎!”他朝马世清招招手道:“我说马大人,这酒喝进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能不能换烈点的啊?”
“是是是!马上给少将军换城中最烈的酒。”马世清从善如流。
云墨见状好笑,一扬唇角,“马大人,不如把这曲儿也换了吧,阳春白雪固然高雅,但也挺曲高和寡的。”
“啊,是是是,小侯爷,不知您想听什么曲儿?”
“《十八模》吧!不仅通俗易懂,民众也喜闻乐见。”
第7章(2)
啥?
众宾客一阵静默,唯有苻卿闻言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马世清“腾”地冒了一头冷汗,小心翼翼地瞄向瑛王,后者却是一脸平静,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马世清心下稍安。
“不是吧!”云墨见他不应声,似乎还无比惊奇地问道:“莫非这里不兴这个?”
“这……这个……”兴是兴,可就是难登大雅之堂呀!
“没有就算了,有什么唱什么吧!这边距京里太远,消息闭塞,民风保守,马大人害羞也没办法的事,回头去京里,我带马大人好好见识一番,多多学习才是,没有学习,哪里会有进步呢?”云墨对此略表遗憾。
“咳、咳!”马世清不敢回“是”,也不敢不回,只得干咳了几声。
蹦乐声响,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歌妓们抱着琵琶上场了,个个头上簪着珠花步摇,挤在一处如繁花似锦、争奇斗艳,简直让人瞧花了眼。
那厢,瑛王却起身,已经准备要离席了。
“哟,王爷要走了?”苻卿大声叫道,“不听小曲啦?这才刚开始呢!”
随着他的话语,一阵桌椅碰撞之声,坐在下首的众宾客全都起立,恭送在场最大的那位皇族。
瑛王见状,礼貌地颔首,“本王先行一步,各位请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