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充满了魅惑与磁性,饱含着情动的嗓音,将她的心防给轻轻的撬起。
害怕人群啊……那也是其来有自呢……
闭着眼,她喃喃的道:“我以前不怕的……还记得小时候,我还是老师们心目中的最佳模范生,我曾经代表学校去参加演讲比赛,参加速读比赛,还得过奖呢……那时候我一点都不怕的。”
严定川从没听过她的过去,所以当她开口时,他分外用心地聆听,手上的劲道也更为温和,像是一股无言的鼓励。
“有一天,常出国工作的爸爸难得回家,带着我跟妈妈去日月潭玩时,突然一群人围了过来……好多的闪光灯,好多的麦克风、录音机,好多好多的人,他们拚了命的拍、拚了命的问。
“我那时年纪很小,很多问题都记不住,只记得情妇、私生女、抓奸这几个不断被重复念到的字眼……”
严定川的手顿了一下,她微睁开眼,眼中含着淡淡的哀伤、淡淡的自怜,更多的却是一种自嘲。“你应该猜到了吧?那些人是记者,而我母亲是情妇,我是私生女,所以爸爸才会常常不在家……”
“妳还好吗?”他没想到她的背景竟是这样的不堪,难怪她会怕人群。
“可以继续吗?按摩。”她轻声问。
他点了头,又开始按摩的服务,在他适中的手劲下,她的思绪变得愈加清楚,那曾造成她心底阴影的过去,也愈渐透出。“爸爸是个名人,所以他否认了妈妈跟我,甚至跟着其他记者们一起嘲弄我们。
“妈妈是个认命的人,她配合着他演戏,她顺从爸爸的决定;但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在大人们的追问与嘲弄下,就只会哭,一直哭、一直哭,从那时起,我每天都在哭,却从来没有人来安慰过我。
“我们上了报,同学们、邻居们每天对我指指点点的,让我的眼泪无法停止,于是我拒绝上学、拒绝出门、拒绝看到任何人。我开始害怕面对一群人,最后即使搬到南部,也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敢一个人出门。”她娓娓道来自己的过往。
“难怪妳总是不愿意成为被人注目的焦点,只想静静的守着本分。”
他的话让她无奈的一笑,“是啊!所以我才不喜欢打扮,我怕别人注视的目光。”
“别人的目光,除了不友善之外,还是有其他好的视线,如果妳愿意放开心胸的话,一定会发现。”不知为何,他是这样的想鼓励到她。
“我知道,所以我很喜欢红星,因为红星的同事们不管再怎么爱恶作剧,他们的目光都是和善而充满理解的。在那里我过得好开心、好喜欢,就算要我当一辈子的助理,我也甘愿。”
“红星有这么好?”严定川挑眉。
“你自己也这么想吧?”徐安佾偏头一笑。
一想到那群宝贝同事,他不置可否地笑了,“是啊!是宝了一点、是爱闹了一点、是没口德了一点、是心机重了一点……但他们的确是别处找不到的好伙伴。”
“是啊!”徐安佾很开心地点点头,“因为妈妈认识红星的老板,所以毕业后她要我到这里工作,妈妈说这里的环境虽然辛苦,但在人际关系上,对我的帮助会很大。”
“那妳现在呢?还怕人吗?”会……怕他吗?他有些些的担心。
“一群人当然怕啰!不过十个以内的话,还可以啦!”
“那一个人呢?”
“一个还好啦!要看是谁。”
“那我呢?”严定川的视线灼灼的盯着徐安佾。
“呃……还、还好啦!”此时她才发现,原来严定川的双手大掌正温柔地贴着她的颊际,将她的脸庞固定在他的视线之内。
她羞红了脸,却低不了头,只好将视线往下飘。
“妳这种反应是怕呢?还是其他的感觉?”
他是在挑逗她吗?徐安佾的心跳如雷,“都、都有。”
“哦~~那其他的感觉是什么?”
“我……”
“妳什么?”严定川的声音轻柔,手劲也好轻柔,让徐安佾全身感到飘飘然的,着不到一丝重量。“看着我回答好吗?”
柔柔的一声请求,彷佛涨潮的水流,将她的视线给轻轻的托起,她的视线就这么直直的对上了他。
“我只怕那是一种错觉。”她怕……怕再次的受伤。
“妳说过任何人都会怕的,不是吗?可是妳不想再试试看吗?”
“试试看……那也得我想试的人愿意跟我一起试啊!”
“妳不说出来,怎么知道对方不愿意?”
徐安佾觉得她一定是醉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全身晕陶陶的?方才她不是还沉浸在过去的阴影中吗?为何当他温柔的按着她的额际时,那份沉重的感受便飘然而去,伤也不再那么痛了。
严定川,他是如此强烈而安定的存在,彷佛任何伤痛,只要经他的手一抚,便能愈合。
“我……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些话。”
哦~~她要跟他告白了吗?严定川带着笑微微的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我其实很高兴,刚才在大卖场时,是你在我的身边。”
哦喔!看来她对他的感情正呼之欲出呢!严定川更为坚定地点着头。
“你……就像是我的……我一直梦想中的……”
“什么呢?”这大概会是严定川自己记忆中,最为温柔的轻喃了。
“爸爸……”
“什么?”
“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严定川突然的暴吼,吓了徐安佾一跳,害她从云端马上掉到人间来。
严定川试图稳定自己,他曾以为徐安佾对他应该是有情愫的,也许是程度上的问题,但他有自信,只要他愿意,不只是身子,她连心都会给他的。
却没想到……在她心中……他竟然只是……梦想中的--
爸爸!
“我只是没想到,妳是这样看我的!”严定川泄了气,在他决定跟徐安佾展开进一步的关系之前,她却判了他死刑。
为什么他看起来会有些沮丧?她不明所以,但当他要起身离去时,她急急的伸手抓住他。“阿川!听我说!”
被这么一拉,他无奈地回了头。“说吧!我喜欢听妳说话。”
徐安佾强忍住心头的羞怯,咬咬下唇后开了口。“我从小就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尤其在发生那样的事件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我才会一直梦想着要有一个家,里头要有一个爸爸,他可以保护孩子及妈妈……我好想要一个能为我撑起一片天的爸爸……”
“那妳的意思是,如果我是妳梦想中的爸爸,妳的角色,是那个孩子,还是那位被我保护的妈妈?”
徐安佾倒吸一口气,他的问题将她逼到一分为二的路上。
不说,她与严定川或许永远只会是像现在这种下上下下的暧昧状态,可她已受不了再如此下去,她的心一日比一日陷得更深,如今已到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但,真要说了吗?
把那真心说出口吗?
说了,就是一种决断,它可能是新的开始,却也可能是个结束……
她怕啊……
“为什么不说话呢?”
“因为……”
本噜噜!一阵不识相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头!
两人的视线同时移往声音的源头--徐安佾那扁扁的肚子……
“因为肚子饿了吗?”严定川笑了。
“啊!没办法,中餐太早吃了啦!”徐安佾羞红了脸,双手捂住自己,不敢让严定川看到自己的窘态。
“我去做菜好了,看妳这么虚,要是一不小心在炒菜时昏倒,就麻烦了。”
严定川要去做菜!她一听,急忙抬起头,却见到他连拐杖都不用,就这么往厨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