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遗忘之痛吧,她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她俯身亲了亲奚晓的柔女敕脸蛋,时间会治愈一切的伤痛,她试过的。
看着奚晓的每一天成长,日子不知不觉就过的很快。
孩子七个月的时候,一向无病无痛的晓晓公主突然咳嗽不止,还打了吊针,简思心疼得直哭。医生对她说,孩子的呼吸道和心肺功能较其他孩子弱,对气候格外敏感,本市的空气太干燥,冷热又分明,对孩子是非常大的考验。
简思回到家恨不得在各处都放上加湿器,可是入了冬,孩子还是隔三岔五地犯咳嗽,有时候还引发了肺炎。
医生是纪晓净介绍的,知道简思的经济情况,建议她不如带孩子去南方,空气湿润的地区,等孩子稍微大些,心肺发育得更好,体质也增强了再回来。
梅施听纪晓净说了情况,立刻赶来说阮廷坚在江南水乡S市有套别墅,环境非常好,一直也空着,有两个看房子的本地保姆,要不就带奚晓住饼去吧,各项条件都非常方便。简思怕太麻烦他们,阮廷坚也打来电话说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让简思别太可气。简思也觉得再买房实在过于兴师动众,就答应下来。
李阿姨和齐大姐虽然都是本地人,也愿意一起去,简思感激地加了她们的工资,让奚晓给陌生的保姆带,她也担心她不适应。
梅施十分热心,带了李阿姨先去了S市,给奚晓添置东西,简思没有半点后顾之忧,对换个环境生活也不是那么担心。
走之前,奚晓又被抱去奚家,在这段时间内,隔三五个礼拜奚纪桓都会来接奚晓,简思也习以为常。因为要远行,奚晓破例住在那儿过夜,李阿姨回来对她说老太太抱着孩子哭了一夜。
那个强悍的奚太太似乎在孙女面前格外脆弱,平时冷漠坚毅的性格全都化为乌有,哭哭啼啼如普通老太太。简思听李阿姨说的时候,心里也酸酸的,如果奚家坚决从她这儿抢走了奚晓的抚养权,明明相隔这么近,也不能总是见面,隔那么长时间才让她见一见抱一抱,她也会心碎的。
因为打电话给正良和张柔说了这个情况,他们也坚持来送机,加上奚纪桓和纪晓净,送行的场面颇为热闹。奚晓也很高兴似的,在妈妈怀里不停地笑。
当奚成昊跟着一个表情惴惴的职员一起出现在候机厅的时候,简思有些吃惊,他……是来送孩子的吗?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没勇气看他。
职员看见奚纪桓便走过来打招呼,神色始终有些慌乱,不知道新任的董事长抽了什么风,突然要用自己的车送他出差,这可是连集团高层都没有的待遇,他只是一个没和董事长说过一句话的普通员工……听组长说,董事长的秘书打电话来问是不是有人乘早上九点的飞机出差,董事长正好要去机场,顺便送送。
"我……我先办手续去了,董事长,谢谢您送我来。"职员饱受煎熬,和奚纪桓打了招呼,形同逃跑的快步走开去。
奚成昊只是点点头,眼睛看着玻璃幕外的停机坪,奚纪桓刚才还说说笑笑,突然变得很沉闷,一声不响地站在旁边。
奚晓认出是爸爸,咯咯笑着拍小手,身体一跳一跳地要他抱,笑地口水都滴下来,简思用手绢给她轻轻擦去。
奚成昊的神情一软,伸手接过向他直扑的奚晓,眼睛只看着她,奚晓还在淌口水,咿咿呀呀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奚成昊接过齐大姐很有眼色递来的手绢给奚晓擦拭口水,突兀地说:"过去了以后,一切自己多加小心。"
简思明白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他没看她,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一味地沉默。
他对孩子的爱强烈到胡乱找个理由也要来看看……她突然有些伤心,奚晓是他和她之间的牵绊,这一生……无法解开。
每天下午午睡醒来,带奚晓出去玩耍晒太阳是简思必做的事情,S市是水乡,河流纵横,阮廷坚买房子的小区中就有一条小河流过,河边栽种了一排柳树,很有诗情画意。奚晓热衷的儿童游乐区正好在河边的一个小便场上,简思陪她玩耍时坐在长椅上看着水岸拂柳,总有悠然避世的宁静之感,人也慢慢变得开朗平静,她觉得好转的不光是晓晓的身体,还有她的心情。
日子过的虽然安逸悠闲,她却不再总是回想过去,纠缠她的不过是些是非对错,她发现自己不再执着地去分辨,那种总是萦绕在她心间的阴霾便龟缩在她可以不去顾及的角落。这和逃避不同,她学会漠视自己和别人的错误,她已经从这个错误里有所收获,这……就足够了。
奚晓一岁多,热爱玩沙子,小区的儿童区里有最上好的细白沙,击败了简思和朋友们买给她的所有玩具,成为她的最爱。她自己挖坑,堆山,不要别人帮助,简思只用笑眯眯地在沙区外看着就好,省心省力。
沿河的小路上缓慢走来一个挺拔的身影,离的还有些远,却还是让简思立刻认出了他。他……是来看女儿的吗?简思无法注视他,转而愣愣地看着正挖沙挖的不亦乐乎的奚晓。
奚成昊停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地方没有再靠近,他也在看奚晓,简思站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半年没见,说陌生……也的确有些。
"孩子……最近好么?"他说。
她连忙点了点头,简单地复述医生最近的诊断,原本以为能消耗些单独见面的尴尬时间,没想到居然几句话就说完了。她有点儿突兀地停顿,显得刚才那段像是汇报的话没头没尾。
奚成昊看了她一眼,又直直转回到丝毫没有察觉爸爸到来的奚晓身上,"晓晓……还认识我么?"
简思还真是无法回答,离开时奚晓还是个咿咿呀呀刚会发声的女乃女圭女圭,现在已经可以说些简短的字句了。照道理应该不记得他……她又不怎么忍心说出真话。
她叫了晓晓一声,奚晓抬头咧嘴笑了笑,即使没正眼看奚成昊,她也听见了他惊艳般地轻声喟叹,这半年奚晓的变化还是很大的,胖乎乎的小脸长出了可爱的小尖下巴,李阿姨很权威地说将来她会有最漂亮的瓜子脸。秀气的婴儿长成了个小美人胚,而且……十分像他。
和她一起挖沙的男孩叫小成,比奚晓大了2岁,早不是玩挖沙子的年龄段了,但只要奚晓出现,他必定放下手边比较"成熟"的游戏,陪奚晓挖沙,数十天如一日。小成的父母在国外,是爷爷女乃女乃带的,听保姆说了小成的"异动",身为某集团董事长和夫人的两位老人还特意赶来观察,对奚晓的"美貌"赞不绝口,简思觉得幸亏奚晓才1岁多,要是十七八,这两个爱孙成痴的老夫妻非把奚晓替孙子抢回去当媳妇不可。
小成三岁多,自主意识自然比较强,他的堡垒搭在奚晓的"拱桥"边,招致奚晓强烈不满,抗议未果,干脆动手强拆。
奚成昊眯着眼看女儿的恶霸行为,没有出声。简思有些心虚地喊了一声晓晓,生怕奚成昊怪她把女儿教得太骄横。孩子的脾气是宠出来的,晓晓可爱漂亮,大人难免格外迁就她。每当她有不对过分的地方,简思刚想责备,一岁大的女圭女圭居然就很会察言观色,往她怀里娇娇地一偎,简思也就卸甲投降,责骂的话全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