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爷要我去找回来的,除了乳香,还有出自大秦的苏合香、迷迭香。”
“如果是爷说的,这小子怎么可能知道?你确定自己没听错?”朱红皱着粗眉。
“是你有武功,还是我有?这么近,我怎么可能听岔?”
“好,我会再注意这小子,如果不妥,我会告诉游总管。”
“等会儿回相府,我会先向游总管禀报这件事。下旬回相府做汇报时,你再自个儿向游总管说明后续。”
“知道了。赵爷,那么你方便的话,可不可以把这回的游历册交给小的阅览一下?”朱红笑说,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足以让隔邻两桌的人听进耳里。
“当然没有问题。”在众人巴望的眸光注视下,赵大柱将游历册交给朱红。
这游历册是每个领队的怀中宝,记录所有眼见事物外,还有民情及采办要点,其中包括的地图更是无价宝。
看样子,清激居又要大赚一票了。
清激居除了印出古简,最受欢迎的就是这些民间佚事,尤其关口最大的盛事就是每月到了西进丝道出版的日子,门庭若市,人手一册。
谁不想发财?谁不想饱览美景?但从关口起,沿途经过车师前王庭、龟兹,翻越葱岭,进入大宛国,番邦不计,荒山绵延,路途险恶,曾有百人商队出发,时逾一年,回来时只剩八人。丝路啊!这种只在历史课本上看过的名词,黄沙滚滚,淹没多少枯骨,才能从中国抵达地中海?
倪学宝庆幸自己活在二十一世纪,飞机是伟大的发明。不过,现在不是赞叹的时候,如果她没有猜错,现在瞪着她的老家伙,明显把她当成假想敌。
大哥!别这样好吗?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有必要把她当成三头六臂的怪物研究吗?
人果然要低调比较好,虽然她不想跟猪比。唉!
趁夜,倪学宝怀里揣着包袱,蹑手蹑脚的模出通铺房。
砰!
痛……她连忙捣住差点惊呼出声的小嘴。
天啊!好痛!她揉着高挺的鼻梁,庆幸自己是丽质天生,而非经过整容,否则在这么落后的地方,撞歪了要上哪里补救?
电视都是骗人的!什么趁夜遁逃?暗成这样,伸手不见五指,难不成古代人的会发光,就跟萤火虫一样?她现在离开客栈,如果半途遇上坏人,怎么办?虽然她假扮成男子,但骨子里是女人,论蛮力,怎样都是输。对!这样没头没脑的离开是自杀的行为,她这么聪明,犯不着先自己吓自己。
倪学宝,你还是乖乖的回石坑上躺着,这比躺草席好。别忘了隔壁老詹让草席卷起来,烧得连根骨头都不见踪影,这里是关口。对!太危险了。
她转回通铺房,轻轻的推开门。
砰!
好痛!这回是脚板踢到门坎。呜……这下一定免不了淤青。
笨学宝,留在二十一世纪让众人捧在手心当公主不要,硬要来这种鸟不生蛋的朝代,学柔说,隋唐元明清?不管,反正她要赚到钱,买些好货回二十一世纪,只要随便带几样,描金丝发簪或是乌木什么的漆器,这些古董铁定能让她银行的存款数字直线上升。
小心的关上门板,倪学宝爬上通铺。
“他到底在做什么?笨手笨脚的。赵大哥,你确定他的来历不寻常?”
赵大柱搔着下巴的髯须,一脸不解的说:“我还是觉得他怪异,中午明明就慧黠异常,晚上却又像是变了个人,难不成他发现我们躲在这里观察他?”
“距离这么远,可能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的武功可能超出我们的想像。”
“有可能!我看,再请老朱注意他,我们先别打草惊蛇,不然就上报黑蛛。”赵大柱越想越觉得这是好办法。
“黑蛛?那么相柳爷不就知道?”黑蛛可是相柳爷的心月复侍卫,听说有十二人,但这都是听说,黑蛛的人数只有相柳爷才知道。
“这小子说得出乳香这词,情况诡谲。”
“你认为他是谛听的人?”
“有可能。”赵大柱沉着脸,这是他最不想猜臆的方向。
这……是什么情形?倪学宝才刚吃完早膳,从厨房走进客栈大厅,大批的人将大厅挤得水泄不通,却又诡异的安静。
这些人在看什么?
她身高一米七,站在北方人里,不算高眺,但若以女人来说,算高大了。
看不到,于是她往人群里挤。
“借个光!借个光!”怯!是老外,金发棕眸,根据轮廓和体型来判定,她认为是罗马人……或者该称拜占庭人?啊!不管啦!
第1章(2)
他来这里做什么?
十万八千里的路程,不可能专程来吃武大郎的饼,顺便带回家当披萨吧?
想到这则笑话,她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金发棕眸的男子斥喝,瞪着倪学宝。
“没事,只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她下意识的回答。咦?他说的是意大利语,所以是罗马人?
“阿宝,你会说他们的语言?”朱红大惊失色,连掌领商队的赵大柱都只会一些简单的对话,有时还得比手画脚,阿宝却神色自若?
“一点点而已。”倪学宝头皮发麻。糟糕!她居然以意大利语回答。
“那你赶快问他,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等会儿她会去厨房领一块豆腐,把自己撞死。怎么这么蠢?
“请问你来我们这种小地方,有什么事?”
“我要找赵大柱,他说要跟我们谈乳香的买卖,我们这次还带了苏合香和火洗布。”
倪学宝蹙着眉。太诡异了!赵大柱昨晚才抵达这里,不是吗?怎么他们这么快就到?她发现旁边有一名黑发、肤色黝黑的男子,他的眼神闪烁。
“没有赵大柱这个人耶!请问先生贵姓?我帮你问问。”
“骗人!昨晚我们明明看见他走进来。”
“库迪!”红发男子大声斥喝。
金发男子似乎也发现自己的鲁莽,往后退一步,不再开口。
“阿宝,你跟他们说什么?”
“没什么,他们说要找人。”倪学宝笑容可掬。原来不起眼的红发男子是他们的头头,她假装不知情。
“我们在这间客栈歇一宿,如果再找不到赵先生,这批货就由其它人接手卖了,千里迢迢来到这儿,不能空手回去。”红发男子索性站出身,“这位小扮,麻烦你转告掌柜,如果能一起帮我们找到买家就更好了。牙钱部分,我们可以商量。”
牙钱是佣金吧!
“当然没有问题。”倪学宝担任翻译,告诉朱红,他们要住一宿,至于其余的话,并没有多说。
看样子,这淌浑水,她是镗定了!唉!
别树迎风飘香,小桥、流水绵延无尽处,坐在红色琉璃瓦凉亭里的男子一身雪白衣裳,状似清闲,偶尔随着琵琶、些篌乐声拍打着膝盖。这种江南美景却出现在关口,可以想见主人的财力雄厚。
“你说他知道乳香这件事?”男子回头,看着赵大柱。
赵大柱屏息。相柳主子又没有束发,黑发披在肩头,如雪般的肌肤犹胜女子,薄唇殷红如血,狭长的凤眼带着丝丝水媚,这分明是男生女相。不管看几次,他都会心颤,不是因为惊艳,而是恐惧。水媚的眼底是阴狡,他很清楚其中的狠辣,尤其相柳这名字还有另一个含意啊!
“是的,小的有提醒老朱注意。”
“如果可疑,就想办法让他消失。关口这种恶劣环境,消失一、两个人是很自然的。”相柳轻柔的说,仿佛在谈论天气。
“小的知道,但他知道乳香的事,有可能不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