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银见她表情不对,撇了撇嘴。“丫头,你可千万别心软啊,男人这种东西,贱得很,你越百般迁就,他越当你好糟蹋,他希罕的不是你,是你的态度……”
“我知道。”就算先前不清楚,现今也彻底学到了。“不过师傅,你不也是男人吗?”
杜乐茵怪异地瞥他一眼,阿银立即拍胸道:“哼,你爷爷我是真男人!所谓真男人呢,是要宠妻的,知道哪个女人好,就一辈子一心一意、绝无二心。听好啦,跟着我开始复诵爱情条约一,所有的差遣都要甘之若饴。当她的司机,当她的快递,另外还当她的提款机——”
阿银手舞足蹈地唱起张宇的(爱情条约),杜乐茵笑到不行。
迸早人讲彩衣娱亲,原是小辈做的事,没料阿银却反过来娱乐她,她心里有感动、有抱歉,不论如何,为了这些关爱她的人,她都该好好振作起来。
其实阿银给她出的主意也很简单,她想分手,又不愿让简础洋跟陶蜜亚察觉到真正的理由,只好自己制造矛盾——女朋友长久在外不回家,照顾别的男人,尽避是老头子,很少有男人会没意见。
只要起了争执,她就能名正言顺地说“我们先分开一阵子吧”。她和阿银的关系众所皆知,她就像他孙女儿一样,百善孝为先,这个原因讲出去,应该没有人不信服。
第5章(2)
这一段时日,杜乐茵就先住在阿银这儿,一边找其他房子。
她看中了离以前住家稍近的一处小区,那儿气氛宁馨,交通方便,生活设施齐备,重点是她看的那间房,阳台因前位租客的兴趣,种满了许多花草,令她一眼就爱上,恨不得立刻搬来居住。
绕了一圈,她才明白,人不能太无保留,总要给自己留下一个遮风挡雨养伤的地方。
于是立好契约,讲好入住日期,剩下的便是搬过来的问题。
早在筹划这件事前,杜乐茵已将简础洋屋里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收拾了干净,她用尽了力气,却也庆幸自己还有余力,逃离那片深不见光的、情爱的泥淖。
一开始,简础洋很沉得住气,偶尔在电话和简讯上关切阿银的身体状态,慢慢地他没了耐性,一直问她什么时候要回来?杜乐茵则是不轻不重地回:不知道、再说吧等等。
好险是在电话里,若当面,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回答得这般流畅。
终于在一个多月以后,简础洋爆发了。
“你到底想怎样?”
这句话在很久以前,他也问过她一回,那时她听得一阵心跳,血液循环急速,全身热烫到不行,如今却只剩余一点儿灰烬,兴不起火光。
“师傅就像我的亲人,我想好好照顾他。”她仍旧是这一句话。
简础洋深呼吸。“你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喔。”
他头痛了。他现在知道,一个人跟你吵的时候还不是最可恶的,是连吵都不肯吵!“等下周你就搬回来,嗯?”
杜乐茵没说话。
她深呼吸,正要开口把那些准备好的台词讲出来,却听简础洋道:“你看你,一个多月不在,阳台上的花都该枯了——”说到这儿,他一顿,手机里一阵吵吵嚷嚷,她隐约听见他拉开玻璃门的声音。“你把花都带走了?”
杜乐茵叹了口气。“是。”她没想到,他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简础洋一阵沉默。确实,当初她过去一星期,连小花盆一起带去情有可原,但换个说法,她又不是不能回来给花儿浇水,这般劳师动众,大可不必……
除非,她走了,就不打算再回来。
“你到底想怎样?”他又问了一遍,这次是带着混乱及不可置信的。
“我想……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不可能。”简础洋想也没想便冒出这三个字。他强烈预感,一旦这次他若放手,有可能再追不回……
扁是想象,他胸口便传来一阵激猛痛楚。他不懂,她这是怎么了?他们先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
“乐乐,我们当面谈谈。”也许是他那时忽然说要结婚,吓到她了。
想来想去,只觉这个可能性最大,何况他求婚求得……确实不浪漫,她会为此产生不满,也是可以理解。
杜乐茵在电话那一端宁默。她握着话筒,手心发汗,胸口震颤得厉害。这不是她预料中的情况,她没想到……简础洋竟会这般执拗。
于是良久,她回道:“好,我知道了。”
简础洋和她约了三天以后。
尽避没有必要,那天杜乐茵还是和同事调了假。她很早就起床,把刚搬进来住的这间屋子从头到尾清理了一遍,拿着一块菜瓜布,把每一块磁砖都仔仔细细地擦了,直到发亮为止。
她不嫌累,这儿是属于她的城堡,没人可入侵,她把自己所有的心神精力全心全意贡献给它,至少这一次,她不用担心真心白费。
打扫好了,她给阳台的花盆浇了水,几朵小白花迎风摇曳,很是惹人怜爱,她用手拨弄,勾了勾唇。当初买这盆花的时候是希望简础洋也可以看见花开的样子,没料兜了一圈,终究还是无缘。
晚上七点,杜乐茵来到简础洋预约的餐厅,侍者领她进去。
只见他早已候在那儿。他服装正式,一身深灰色西装搭配酒红色领带,头发梳理得十分整齐,衬托出他刚凛五官,比平时上班还要更出色几分。
他正和一旁的领班交谈,黑亮的眼注意到她,便转过头朝她这儿一笑。“你来了。”
“嗯。”杜乐茵掩住自己猛然失序的心跳,淡淡地走了过来。
简础洋很忙,但他一向有个优点,就是绝不迟到,即便真临时有事也会提早通知,不会教人白等。
“吃什么?”他把Menu递给她,似乎打算吃饱了再谈。
她没异议,想两人确实好一阵子没这般平平静静地吃过一顿饭了,往后……机会应该更少。
她点好东西,发现他盯视自己的目光直接得有些……逼人,只得喝水掩饰,装没知觉。
今天,她希望能给两人的关系做个明确的收尾。
简础洋并未急着交谈。他开了一瓶酒,酒香醇烈,单宁厚实,看得出是颇有年代的好酒,这时,忽然有个穿着花稍西装的男人朝他们这桌走过来,头顶上还戴了一顶夸张的黑色礼帽,教杜乐茵一时傻眼。
“美丽的女士,不介意我为你们做些余兴表演?”对方一揖,手里捧着一束鲜红玫瑰,模样像是小说漫画里出现的魔术师。
她知道有表演者会跟餐厅合作,在顾客的桌边做些节目,收取小费,但从没遇过。
她好奇地眨了眨眼,看向简础洋,见他没反对之意,想想也好,省得两人相对无言,徒留尴尬。
她朝那人点点头。“好,麻烦你了。”
男人一笑,开始表演起来,他动作灵巧,从手里变出一朵一朵的花儿,各式各样眼花撩乱的小魔术很讨女性喜欢,杜乐茵连同别桌的顾客都看得目不转睛。男人走到简础洋那儿,道:“请这位先生将双手借给我。”
一向不大喜欢这种事的简础洋难得配合度很高,他伸出双掌,在魔术师的指示下摊开平放,再弯指相合起来。魔术师在他手边比划一会儿,忽地打了个响指。
“一、二……三!”
“哗——”全餐厅的人都被这一幕给吸引,粉色气球绑着蝴蝶结乍然展现,如梦似幻。
杜乐茵傻了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只见他张开的手心里躺着一朵白色玫瑰,短短的一截绿茎上戴了银白色的镶钻戒指,两相辉映,扎得人头昏眼疼。魔术师不知何时退到了一旁,换上的是小提琴现场演奏门德尔颂的(结婚进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