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分明是狡辩!”东掌柜指着慕天璇,狠狠地说道。
“既是事实,我又何需狡辩?”慕天璇好整以瑕地徐徐说道:“您说是吧?大人。”
“那你天天戴着人皮面具……”尽避慕天璇的话好像怎么听怎么有理,但县老爷心中却也怎么听怎么古怪,“还有四个妾……”
“没错,你故意天天身着男装,还戴着人皮面具,不就是为了蒙骗世人吗?”
“蒙骗世人?”慕天璇缓缓望向君子堂成员,“哎呀!李老爷,那这么说来,您把头发染黑,张大富贾,您把皱纹拉平,也都是故意想蒙骗世人是不?”
“这……这根本不是同一回事!”
“怪了,我有易容癖有这么碍大家的眼吗?更何况我虽做如此的装扮,可至今未曾以此装扮特意蒙骗他人,更保护了我一家女子不受外人无谓骚扰,请问这何错之有?”慕天璇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大人,我霄云县似乎没有不许女子穿男装的规定吧?”
“算了,慕天璇,我说不过你。”听到慕天璇的话后,县老爷蓦地想起了冬雪,霎时英雄气短地叹了一口气,“但既然东掌柜有所疑虑,那今儿个在这君子堂上,你就把话讲清楚吧!”
“老实说,我实在不明白我是男是女对诸位而言有这么重要吗?这与宇文龙一案究竟又有何关联呢?”慕天璇也叹了一口气,“而我更不明白的是,东掌柜,您今日之所以可以立于君子堂上,并道出这些与案情丝毫无关的事由,背后,是否有什么耐人寻味的……”
“你!”听看慕天璇那话里有话的说词,东掌柜一急之下冲出座位,激动地对着众人挥着手,“反正女子之言不可信!”
“哎呀!东掌柜此言不仅差矣,更有以下犯上之责哪!”尽避成了众矢之的,但慕天璇依然那般从容,“若女子之言不可信,那北沙国女皇,我南林国那为固立下赫赫战功的沙场女将穆将军之言也不足信吗?”
“这、我、没有……”
慕天璇的一番辩白,让东掌柜一时语塞。正当他想再度开口时,堂上突然传来一阵笑声,而笑声的主人,是那名一直在旁倒茶的北沙国小厮。
“你这女子的嘴太刁蛮了!”一听到那茶僮的笑声后,东掌柜的面子整个拉不下去了,当场拂袖而去,“反正只要有她就没有我,有我就没有她!”
“东掌柜,您怎么就走了?”
“东掌柜都走了,我们还待着做什么?”
“走、走、走,我们大伙儿都走了,让慕天璇一个人唱独脚戏得了。呸!什么君子堂嘛!”
“大人,您今日要是再这样为虎作伥,就休怪我们霄云县民对您有所怨怼了!”
眼见现场情况已完全失控,并连自己都莫名的受到波及,县老爷心火一冒,起身怒吼──
“大胆刁民,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如此叫嚣?张捕快,把东掌柜的给我追回来,并传令下去,将君子堂成员全部给我送回云谋客栈,一个也不准让他们私自离去!”
第7章(1)
那夜之后,慕府的四周全布满了重兵,目的是为杜绝因宇文龙翻供,及慕天璇女儿身曝光而带来的所有是非。
“上官云那家伙也恁不是东西了!”冬雪在内厅里走过来、踱过去,一脸的忿忿不平,“这么一弄,搞得我们连门都不能出了!”
“放心,只要你说上骚老爷那儿喝茶,没人敢拦你的。”夏实口中虽说的是玩笑话,可眼底也有着淡淡的忧心与不满。
“夏实,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
就在冬雪气得来回跺脚时,秋瑟鬼魅般地出现在内厅中──
“天璇姊,我方才绕了一圈,发现有四派人马盯着慕府。”
“哦?居然有这么多?”慕天璇好奇地抬眼问道。“说来听听。”
“一派是骚老爷那儿来的,摆明了是看着冬雪的面子上来保护我们的。而另一派是显而易见、来意不善的敌方人士,还有一派人数最少,也没任何动静,似是来看热闹的,而最后一派,就比较奇怪了……”秋瑟数着手指娓娓道来。
“怎么个奇怪法?”
“不是官兵,也不是强盗,倒像是……”就见秋瑟皱起了眉,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久经沙场的军士,而且还不是南林国的……”
“军士?不是我国的?天,难不成北沙国决定要杀人灭口了?”听到秋瑟的话后,冬雪的脸一下子惨白了。
“不,恰恰相反,因为我怎么看都觉得那是在保护我们的。”秋瑟立即否绝了冬雪的话,“但我实在想不出在这当口上,北沙国人有谁,并有必要这么做。”
“要怪都要怪上官云,他真不是个东西!”冬雪依然不解恨地骂道。“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亏我还以为他还算是个好人,想不到他原来是那边的人!”
“冬雪,战场上的尔虞我诈,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谁是谁非,不到最后是不会有定论的。”慕天璇站起身轻拍了拍冬雪的小脸,然后缓缓向外走去,“我累了,先进房休息会儿,你们也早些歇息吧!”
缓步走入房内后,表面看似平静的慕天璇,其实脑中来回萦绕着的,都是今日堂上上官云那让人心寒的冷酷眼眸及肃肃杀气。
真放大绝了呢……
看样子,他也真是被她逼得不得不走这条路了。
当初,当他承诺不告诉任何人她的秘密时,她其实真的相信了,相信了这名曾在毫不知晓她真面目时,便那般一路温柔护送着她这名性格乖戾的老妪,并留下真姓真名的黑衣男子……
要不是因为过去多年的经验,让她凡事都预留一点退路,更在事前沙盘推演过,今日在堂上,她真的要彻底惨败了!
但真的是他吗?
他真的会这么做吗?
毕竟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尽避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这个秘密,可是,若敌对的一方可以那样轻易地左右君子堂成员的意志并进驻君子堂中,那么打探出她的秘密,并藉以让她知难而退,自是必行之事!
可若不是他,那又是谁?
又是如何知晓她的这个秘密的呢?
当这念头袭上心间时,慕天璇蓦地一愣,再忍不住用手撑着头苦笑喃喃,“唉!我到底怎么了……”
是的,她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明明知道上官云是一个背后充满谜团之人,可她,竟那般自然而然地便信了他,而且,到现在,还打由心里不愿接受是他出卖她的事实,更不断地在为他找理由。
不行,她得振作点才行!
被知道是女儿身又如何?自此后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要受到更严格的审视与评判又如何?
只要她能拿出更铁铮铮的证据来,那么无论是谁,都再也无法藉任何理由,来剥夺宇文龙生存的权利!
稳下心绪埋首于卷宗之中,慕天璇让自己全心全意地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考虑着如何才能毕其功于一役,尽快并且彻底地让这件其实根本一点也不复杂的案件大白于天下。
究竟在案桌前坐了多久,慕天璇不知晓,但当她终于觉得有些困意时,却觉得房中气氛有些莫名的怪异,似乎多了一个人!
慕天璇缓缓抬起头环视了一下,赫然发现,屋内东北角的座椅上,不知何时竟坐着一个黑衣蒙面人。
“传闻你十丈外便能取人首级,何至于像个宵小般地潜入我房内?”蓦地一愣后,望着那人手中的动作,慕天璇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