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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心魇 第15页

作者:无宴

第五章夙夜折心魂(2)

桑枝笑得比哭还难看,她放下手指,腥味缓缓在口中化开,“苦的呢……凤兮。”她咬咬唇。

凤兮震惊地看着她——苦的呢……凤兮——他不知道她是在说那血好苦,还是在说……凤兮,你苦。

凤兮,你苦——桑枝,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你竟然——知道。

桑枝——你是……心药。

所以,不能死,你死了——我也会死的……会死的呢。

桑枝还搂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凤兮的脸上有些曾经的倦秀,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抬头的时候看向广泽王,这种神情让风怜懿几乎以为凤兮……回来了,凤兮会救桑枝,甚至带着桑枝离开。但是,凤兮却将桑枝往身边一拂,“啷当”一声,桑枝的袖子里掉落一只金铃,滚到了广泽王的脚边。

所有人一呆。

便泽王捡起那只金铃,轻轻一扣,“喀”一声,那只金铃竟从中间被拆分开来。他神色微变,并没有取出铃中的东西,只是冷笑一声,“凤大人,这次人赃并获,御梨栖的人没有一个可以逃,还望大人公事公办。”他气定神闲地扫过风怜懿和桑枝。

桑枝一脸懵懂,显然也不知道那铃是可以被打开的。

“全部抓起来,带回去!”广泽王一喝之下,周围五名锦衣卫迅速动作起来。

风怜懿对凤兮失望透顶!他咬牙躲过生风横劈而来的刀,发狠地盯着凤兮,他能猜到那金铃中是什么,而凤兮竟然将这种孽障的东西送给她,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如果她聪明一些,大概你就不会送给她了吧——你根本,是欺负她!他好似明白了什么,振臂扬袖一挥,连杀五人,奈何被凤兮剑伤在先,如今自身难保,不远处的锦衣卫也闻风而来,更惶惶要救走桑枝,转而他看向凤兮的眼神一变——救她!

凤兮眯了眯眼,他知道风怜懿的意思。如今能救走桑枝的人,只有凤兮,他在暗示他救桑枝,不让其落入锦衣卫之手,可是,你知不知,就算救了她,这件事却永远无法善终。于是——凤兮轻轻一笑,那笑让风怜懿从脚底寒冷了起来,然后他看到凤兮一句话没说,什么也没有动,任由锦衣卫带走了一脸震惊的她。

风怜懿惊呆失神之余,不期然被后来挥刀而来的锦衣卫划伤了肩头,血染满了半身。他瞪了凤兮一眼,转身遁逃,血腥的御梨栖上空只留着他的怒吼:“凤兮,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凤兮——不,或者该叫你,朱文奎,你一定——不得好死!

后悔……呵呵,我后悔之事,何其之多。

凤兮仰头看天,这里烽火连城,杀戮满地——至此才能明白,与其后悔,不如毁身灭地,你们要恨要怨——就恨着怨着吧——朱文奎,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跟朱棣一样……无情的,自私的魔鬼而已。

永乐十九年,八月。

前建文帝御章玺现于京城,共抓捕所谓反贼一百零六人,广泽王遇刺受伤,龙颜大怒,后由锦衣卫指挥使陆折泠上奏处死为尚,由大理寺定罪后,刑部和锦衣卫总骑监斩,将一百零六人处死于南市,从此绝口不再提及御章玺与聚义会之事。

诏狱。

“哐啷。”锁链重重拖在地上,衣衫上没有很多血,一步一拖缓缓朝前走去。

“进去!”有人冷声喝起,推了一把跟前的犯人。

那犯人披头散发,看不清楚容貌,一推之下站立不稳,“咚”地扑在了监牢的泥土上,扬起了一层灰,额头也擦破了,手臂上也慢慢渗出血迹,并不是如水涌出,而是一点点地,渗透出来。

显然是行刑者很是有分寸,刑伤单从表面很难看出,因为没有多少血迹,一旦磕到碰到,伤口的淤血急剧地恶化,就会慢慢地渗透出来,一点点地痛苦起来,堪比——凌迟!

那犯人一声不吭,咬咬牙,蹲在了角落里,手指已经弯曲暗紫,却还是执意抓起一旁的枯枝,不知在地上比划着什么东西。

“嘁,”看守的一人不屑地骂了声,“疯子!”这个疯子,从进了诏狱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不管怎么拷打都不说话。

“可别弄死了,到时候不好向上面交代,东厂魏督主说了,”另一个看守也瞧瞧里面那犯人,“皇上要活的。”万一弄死了,圣上要起人来可不得了。

“死不了,”两人边走边远,“咱们自己人下手这点分寸是有的,不过是让她不能好好过活,进了诏狱就别想活着出去了!”有嘻嘻哈哈的嘲笑透过廊外。

她还拿着枯枝比比划划,不知在想什么。

三个月后。

冬意四泠。

天空好像蒙了淡淡的一层灰。

他走进房间的时候一直在看天,好昏暗,冷风已起。

很难得的,脸上隐约有些秋意,他看着天的样子就好像透过它在看另外一种东西,或者说,另外一个人,那些延绵的秋意不知道是否可以解释成涓柔。

他看了半晌,突然低下头,“原来……我还可以狠心这么久呐……”好像连自己也很不解——很不屑,他说完自嘲地笑了下,一甩头,推门进了屋去。

“啊——”有人在窗台上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睁开唯一能看的一只眼瞅着走进屋内的人。

进门的人几乎将他当成了空气,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因为这个人已经连续三天睡在这窗台上了。

“啪嗒”一声,摇扁从窗台上翻身下来,摇摇晃晃地跌进贵妃椅里,窝了个舒服的姿态,“本公子就这么不入你眼?”他眯着眼睛看着凤兮嘀咕了声,“好歹,本公子是你的救命恩人呐。”三个月前,广泽王奉旨捉拿反贼时遇刺,谁知一场反贼戏,竟然引出了建文帝御章玺,凤兮原本亦是被牵连其中,所幸,此事只有广泽王知,而那几个倒霉的在场锦衣卫却已被风怜懿杀了。

凤兮的脚步停顿了下,桑枝被擒,而他与桑枝关系匪浅,这等事又落在广泽王手中,他定饶不了自己,大可以称凤兮与反贼一伙强拖下水,他只记得摇扁当夜大喝一声:“不得了,还得本千岁给你善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知九千岁当夜留宿广泽王府,也不知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谁知第二日竟是平安无事。他不信,广泽王什么也没有说,可事实——就是他什么也没有说,那王爷瞒下了圣上,瞒下了所有人,除了整个御梨栖的人被逮捕,他凤兮,并没有被牵连,反是恰到好处地得了个保护不力的罪,被连削两级,以示薄惩,他心里明白,魏摇扁没少为这件事忙。

“一顿饭钱能让那王爷闭上嘴,很值。”摇扁嘿嘿一笑,“现在崇拜本公子还来得及。”摇扁摇头晃脑,他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威胁别人这种事,自然是不可以做的,当然……如果真的要做,也不可以说出来,还要比别人做得漂亮呢,“你可别忘了,他是什么身份呐。”摇扁眨眨眼,琉璃的佛珠就衬着眼眸的明光,极是好看。

“……”凤兮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眼摇扁。他是什么身份?广泽王,朱允炆兄弟。广泽王做事稍显谨慎,是怕朱棣因御离栖一变,而反对自己猜疑上身,所以宁可什么也不说,毕竟……他不是朱棣的兄弟。

摇扁当是个聪明的孩子,凤兮摇摇头,他只是看了看自己的手,“你为什么要帮我?这对你没有好处。”摇扁是第一个知道凤兮就是朱文奎的人,他不知道这九千岁越是帮他,他越是陷得深,这局面也是越来越难控制了。若是到了东窗事发的时候,广泽王,朱文圭,还有那满朝文武——谁不是个个心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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