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青年道:“你猜我会把她怎么样?你那个阿香真的很香,常家四个兄弟都很喜欢她,你想她会怎么样……”
余有紧握着双拳,目光从常氏四兄弟的脸上一个个扫过,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他们早就真的成了四个鬼了,但即使是这样,“常氏四鬼”仍然感到格外的不自在。
突然间余有喉间发出低低的一吼,双肩一耸扑了过去,双拳如雨点般夹杂着风雷之声攻向常东。
余有不愧是大盗,他这有如雷霆之势而又含忿出手的双拳逼得常东手忙脚乱——如果一对一的话,常氏兄弟绝对不是余有的对手。
君子不趁人之危。
但“湘西四鬼”中没有一个人是君子,更何况他们身边还有一个莫测高深的锦衣青年。
正当余有一拳重重地击到常东的鼻子上时,他忽然看见了一根苍白而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他的脉腕,余有的半边身子顿时失去了力气,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余有倒在地上忍不住呕吐起来。他弯腰吐了很久,连隔夜的饭几乎都吐了出来。他的脸不断磨擦着潮湿而粗糙的地面已出了血,但这上和痛苦远比不上他心中的悲哀与愤怒。
锦衣青年忽然又道:“哦,还有一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你那只信鸽真是很不错呢,不止是模样可爱,就连味道也很好吃,就连我爹也破例尝了一口呢。”
余有刚刚挣扎起来的身体一听到这话,仿佛是被人一拳击中了小肮,腰又弯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这一次他几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他发现世上原来死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连死都不能。在锦衣青年面前余有连最后的一点勇气都丧失了。
余有也杀过人,但那不过是一种迫不得已的手段而已,他从未见过将杀人、折磨人当作是一种享受的人,但是今天,他终于是见到了。
锦衣青年似乎非常欣赏余有此刻痛苦的表情,他笑道:“想跟我斗,别看你不过是个小有名气的小偷,就算真的是昔日的‘四大杀手’也不行……不过真想不到你还认识‘四大杀手’中的‘落魄剑’欧阳东,想必是七年前他杀‘洞庭龙王’史胜时你帮过他的忙才相识的吧?可惜欧阳东永远也收不到你飞鸽传书了,你也不想想,他早已远赴关外这么多年生死未卜,否则本公子倒真想会会他,看看他的剑快还是我的剑快,要知道这年头值得本公子出手的人已经并不多了,想必他应该不会让我失望了吧……”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笑道:“这年头像你这样脸皮厚的人恐怕也不多了,今天我倒真是长了见识!”
这声音并不刺耳,微微低沉而沙哑还算很动听,但是众人的脸色忍不住都变了,因为这声音就响自锦衣青年身后,而能够无声无息接近他身后的人并不多。
锦衣青年终于缓缓回过头,面对来人,还未来得及张口,身旁的“湘西四鬼”中的老三常南已经喝道:“是什么人在那里装神弄鬼?”
不知何时,距锦衣青年三丈开外处的一方石碑上盘坐着一个黑衣人。而这是个人绝对不会是个鬼,因为鬼不会有这么亮的一双眼睛。虽然黑衣人的黑衣仿佛要与黑暗溶为一体,虽然黑衣人头戴的一顶竹笠几乎将他的整个脸都遮隐在阴影中,但他那双明亮而深邃的目光透过竹笠射了出来,宛如夜空中多了两颗闪亮的星星。
只听黑衣人淡淡道:“有你们这四个鬼在,这里还需要别再装神弄鬼吗?”
锦衣人冷冷地道:“刚才尊驾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俗话说‘乐极生悲’,阁下最好是从稳些,小心从上面掉下来,可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石碑不过三尺高,就算是再高三尺也不会怎么样,恐怕锦衣人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将他立毙于拳下,因为他看见锦衣青年的双拳已经握紧。
石碑上的黑衣人叹道:“章晓晓,你不必那么紧张,我若不是早就决心只救人不杀人的话,我也许会杀了你,可惜今天我只想来谈一笔生意,不想与你大动干戈。”
锦衣青年章晓晓心中一动,道:“传闻近来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叫薛大侠的神秘剑客,总是救人于水火之中却趁机索取巨金暴利,说的莫非就是你?”
黑衣人笑了笑,指着自己的鼻子:“不错,就是我,我就是薛大侠。”
章晓晓冷笑道:“好个薛大侠,你这种乘人之危而敲竹杠的小人居然也自称是大侠……”
薛大侠道:“我姓薛名大侠难道也有错吗?再说我这个大侠可是名码标价,较之那些铁石心肠给钱也见死不救的人不知好多少倍……”
章晓晓道:“那么你今天是准备与余有谈这笔生意了?”
薛大侠叹道:“我知道你一定是不肯让我好好谈这笔生意的……”
章晓晓冷冷道:“你本来还可以活得很好的,可是你偏偏要和我过不去,你知不知道,你想谈这笔生意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那就是血的代价……我要用你的血来祭我的剑!”
薛大侠道:“我说过,我是不杀人的。”
章晓晓道:“你不杀,但是我杀!”
薛大侠本来还在笑,但是当章晓晓握剑在手时,他忽然不笑了。他发现章晓晓并不是他想象中仰仗其父余荫庇护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绝不是!
有人说,从一个人拿酒杯的姿势,就可以看出他会不会喝酒;同样道理,从一个人握剑的姿势,也可以看出他会不会用剑。
章晓晓已握剑在手。
第2章(2)
剑狭长而尖锐。
一般的剑,剑身为一寸三分宽,而这柄剑只有七分宽,却有近五尺长,在章晓晓手中仿佛一根长针,一根莹碧色的长针。
惨碧色的剑光映在章晓晓的脸上,出现一种诡秘的死色,诡秘的死亡之色。
薛大侠竹笠下的目光更亮了,他月兑口赞道:“好剑,难怪你会如此狂妄,这‘死亡之剑’本是蓬莱剑魔岛主司无求重逾生命之物,你既拥有此物,想必是已尽得他的真传了吧?”
章晓晓的神情变得冷酷又冷静,道:“你既然知道此物乃‘死亡之剑’,就应该知道此剑一出必见血光,现在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薛大侠的表情亦凝重起来,道:“剑的确是好剑,但不知道剑法是不是好剑法,只求你莫让我失望才好。”
章晓晓傲然一笑:“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薛大侠双眼依然明亮冷峻,只是已经眯成一线,越显凌厉。
章晓晓的目光也同样冷峻而凌厉,手背上的筋脉隐隐跳动,握剑更紧。
烟袅袅,雨凄凄。
烟愈浓,雨愈密。
青烟翠雾,杀气亦浓于蒙蒙烟雨。
一声长啸突起,满天烟雨狂飞。
章晓晓瘦长的身体如箭一般射入长空,手中的“死亡之剑”闪电般凌空击下,带起一道灿如流星的莹碧剑光。
炫目的剑光绽放在夜空中,也绽放在薛大侠面前。
很多人喜欢流星,因为流星美丽而短暂如昙花一现,当你还在留恋它的灿烂时,它已经没入黑暗的苍穹。
章晓晓的剑也是如此,在你迷幻于它的绚烂时,它已经没入你的胸口!
很少有人不迷恋流星那瞬间的冷艳,也很少有人能躲开章晓晓这流星一剑的——但是薛大侠例外。
他喜欢一切有生命力、有生机的东西,却不喜欢流星伤感的绝唱。
薛大侠一笑,双手用力向身旁的石碑拍去,身形却倒射出丈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