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块石头搁在这里也没几个人用,不用白不用,就让我借来看看,就当做是消遣娱乐不行吗?”他摆出可怜样的表情,“你也知道,这黄泉里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好玩的事情不多啊!”
“不行就是不行。”她才不会被他故作可怜的表情给骗了!是他自个儿赖在这地方不走的,竟然还怪起这地方死气沉沉了!
“你难道都不会想念吗?”他笑耸了耸肩,终于从“三生石”前离开,走到她面前,“你知道深深爱着一个人,可以为她牺牲到什么地步吗?”
“我不知道,在这黄泉里,我专责遗忘之事,别的,我就不会了。”
“对,我忘了你还是在世时,就以不回忆过去,也不想未来之事而闻名,我怎么会忘记这一点还来问你呢?”
“不回忆过去,是因为追忆无用,不想未来,是因为芸芸众生,谁能知道未来之事会如何演化,也是多想无益。”说完,孟婆就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因为,在她眼前的男人,就能知算未来,甚至于去改变。
比起人,他的存在更接近神或者是魔。
没有人知道,或者该说,就连地府十大殿的各殿主,都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何能够不老也不死,他的一切,是个大概只有老天爷知道的谜。
“无论任何牺牲都可以,只要她快乐,当看见她快乐的时候,会比自己快乐更快乐千百倍,成全她的愿望,比成全自己的还要满足,满足到可以让自己忘掉心里在割舍时的痛。”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若非见到他眼眸里如雾般氤氲的哀伤,会教人以为他对于过往已经能够一笑置之了。
“你真让人不明白。”孟婆摇头,纳闷地说,“那时你喂她喝下了我熬的汤药,那碗汤理应可以让她忘记上辈子的情爱,就跟一张干净的白纸一样,你大可以将她占为已有,为什么明明爱她,却傻得把她送给另一个男人?”
闻言,傅鸣生笑了,“因为,她相信我。”
他的回答令人不敢置信,却也教人久久无法言语,孟婆顿了好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其实,我觉得前世的她并非不祥,而只是不幸的被你这个不祥的男人爱上,说起来只是运气不好而已。”
“听你说这种话真教人伤心。”他做捧心状。
“你这个人还有心肝吗?”
“没有了吗?”他笑耸了耸肩,不是很在意,“等哪天我真死了,你帮我把肚皮剖开来瞧瞧,就知道究竟了。”
“如果没有那一天的到来呢?”她哼了声。
“我希望有。”这话如果由别人来说,或许是言不由衷,但是,在傅鸣生的心里,却是半字不假,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显得有些落寞。
看见他的表情,孟婆忽然觉得有些内咎,她似乎对他说话太过刁毒了些,但就在这时,她看见他轻抹了把脸,完全不复见落寞的表情,从怀里取出一迭成折的白纸,走到忘川河边摊了开来,不比男人巴掌大,是一张被修裁成老虎形状的柔软白纸,纸上以行草写了两个字。
“喂,孟婆姑娘,给你借瓢水用用。”
“不可以,忘川河的水不是这样给你拿来乱用——?!”
来不及了!或者该说,这男人根本一开始就没打算听她的,孟婆瞪大双眼,看见他将纸放在地上,以手舀水,漉湿了白纸,只见不到片刻的功夫,那张白纸逐渐地变大,开始有了形体。
最后,成了一只栩栩如生……不,不只是栩栩如生,而是一只看起来活生生的大白虎,有着黑白条纹,蓝色眼睛,以及粉色的鼻子。
“终于是把你给弄回来了!白银。”他笑唤白老虎的名字,看见老虎咧开的嘴里少了一颗长牙,“或许哪天我们可以去找鸣儿,到她梦里去拜访她,顺便把你那颗牙给要回来,不过,我想你应该不急才对,就让那颗牙代替你,多陪她一段日子吧!她念着你,念得我都要吃醋了呢!”
听说小主子还念着自己,只见白老虎笑咧得更加开心,似乎颇得意自己能够比主人得到更多小主子的想念。
暗鸣生笑嗤了声,似乎在嘲弄它缺了颗牙竟然还敢笑得那么开心的蠢样,回头朝着往这里看来的孟婆颔首致意,还来不及让她说上一句话,一人一虎已经相伴离开了黄泉。
从此,再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番外暗鸣生之凤炽一日交换记
今天,凤彼舞觉得一件事情很奇怪,那就是她家的凤爹不像凤爹,为了要知道为什么她家的凤爹今天不像凤爹,她觉得很好奇,偷偷地跟在不像凤爹的凤爹后面一整天。
他先去见了陶朱爷公,给了爷公一盒东西,然后又去巡视船队回港卸货的情况,与几名年纪颇大的叔伯们谈了一下,回“凤鸣院”之后,还去了“小兰亭”找她“凉凉”,不过最后却被她“凉凉”很生气地赶出来。
她的心里更纳闷了,他们来“刺桐”有好一段时间了,他们“凉凉”早就不怎么跟她凤爹闹脾气了说,陶朱爷公说他们早就“床头吵,床尾和”,等到秋高气爽的天,就要正式成亲结为夫妻。
不过她看得很清楚,是她不像凤爹的凤爹说了些话,惹“凉凉”不开心。
最后,她跟着这位凤爹回到“朱雀居”,就在她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起溜进门时,她凤爹冷不防地回头,一双平和的眸光直往她这里瞅过来。
她吓了一跳,定在原地像个木头人。
“舞儿,过来。”她家凤爹的笑一直都是很好看的。
凤彼舞看着她凤爹的手朝着她伸过来,迟疑了下,就咚咚咚地跑过去。
“你今天跟了凤爹一整天,你看见什么了?”
被这么一问,凤彼舞吐了吐小舌,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被发现了,“看见凤爹和很多人见面和说话,刚才还惹‘凉凉’不高兴。”
“你都看见了?”他挑挑眉梢。
凤彼舞点点头。
“那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想法?”
突然被这么一问,小女娃两颗黑亮的眼珠子溜了一圈,最后才小声地说:“今天的凤爹怪怪的。”
“是吗?果然是怪怪的吗?小孩不愧是小孩,还是咱们的舞儿眼光特别机灵,其他人都没发现不对劲呢!”他笑着说完,走到书案前取起一张白纸,“舞儿想看我将这张白纸变成兔子吗?”
“想!”一颗小脑袋点得再用力不过了。
小孩果然还是小孩!他微笑,“那去取剪刀和一杯水过来。”
凤彼舞兴奋地跑去拿剪刀和倒水,然后满脸期待地挂在书案旁,看着她凤爹把白纸剪出兔子的形状,在将水淋到白纸之前,还转眸笑瞅了她一眼,接着,水一淋上白纸,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
沾湿的白纸开始膨胀变大,最后幻成一只活生生的白兔。
凤彼舞连吞了好几口唾液,一则兴奋,一则惊讶,她伸手触碰了下白兔的耳朵,看着兔耳弹了一弹,终于在她确定白兔不会再变回纸之后,高兴地一把抱起白兔,笑着问她爹道:“凤爹,你是什么时候会变兔子的?”
“秘密。”一抹神秘的微笑,浅浅地泛在他以食指封缄住的唇边。
“那以后舞儿再想要兔子的时候,可以找你变吗?”
“如果我会的话。”这话说得十分玄妙,他看孩子略顿思考了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先把兔子抱去给彼歌看,说凤爹变了兔子给我。”话才说完,一双小脚丫已经没停地往外跑。
才跑出了门口,她忽然定下脚步,忍不住回头又瞧了她凤爹一眼,看他脸上依旧挂着那抹莫测高深但还是好看的笑,顿了一顿,才又继续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