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慢着点儿,跑那么快做什么呀?”老板娘不放心地喊了一嗓子,才回头笑道:“这样吧,几位先在这客栈住下,先好生休息,明日再赛如何?”
“如此甚好。”眼看“赛八仙”在小二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上楼歇息去了,老板娘扔下手里弄灯笼的家伙,朝屋子里喊了一嗓子:“不得了、不得了,富公公、贵嬷嬷!”
“来咧!出啥事了?”富贵两人闻讯从厨房里赶紧跑来。
“事不宜迟!快去通知曲帐房和老谢他们!有人来砸场子了!”老板娘摩拳擦掌。
“谁这么没眼界,敢来咱们这里砸场子,我看是老虎嘴里拔牙,存心找死!”富公公一拍桌子,翘着兰花指,杀气腾腾地叫道:“既然敢来,咱们就让他们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形容得不大妥当吧?”贵嬷嬷提出建议。
“那就让他们鱼嘴里的水……”
“什么意思?”
“有进无出!”
☆☆☆
第二天晚上,镇中央的大戏台子又重新搭建起来,在夜幕下灯火通明。
“赛八仙”要求比试琴棋书画,不仅可以切磋技艺,还能让镇上喜爱文学的百姓们大饱眼福,实属一举两得。
“会不会输啊,看那赛八仙,一个个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
“干嘛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是哦,先看看再说吧……”镇民们交头接耳地传递着关于比赛的最新的消息。
首先赛的是琴艺,台下突然喧哗起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台上一个美若天仙的身影。
怀抱着古琴的女子,身着雪色罗裙,外罩玫红色银鼠盘扣暖袄,她肩若削成,腰若约束,简直不盈一握。整个人清新雅致如七八月里的海棠花,万种风情尽生。
她梳着百合髻,簪着碧玉钗和蝴蝶形状的花钿,耳挂一双碧青的翡翠耳环,额点梅花妆,小脸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一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如同秋水烟霞,流转时,带有无限娇媚风情,真正的沉鱼落雁。
一直坐在台侧和曲帐房闲聊的皇甫恪蓦然收敛起懒洋洋的姿态,眼也不眨地盯住那张丽质天成的容颜,蹙起眉头。
“是你要她来的?”在察觉到那些纷纷落到女子身上的惊艳目光,皇甫恪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这个老板娘,居然跟他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暗地里就把怀孕三个月的海棠说服了来比试琴艺,搞什么名堂?
“是呀,人家都怀了你的骨肉,你还不让她跟大家伙见个面,也太说不过去了吧?”老板娘替海棠报不平,好不容易才说服她出来比赛,这可是乌龙镇代表队的秘密武器呢。
皇甫恪冷哼一声,其实他也不是不愿意,甚至他天天在她耳边逼婚,要她同意嫁给他,孩子都有了,还拖什么呢?但她就是不肯点头,仍做男子打扮,戴着平凡的面具,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过得比较踏实。
他明白她的心思,知道她宁愿平凡安静地生活着,自己也乐得如此,说他大男子主义也好,说他自私也罢,她的美只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他才不要旁人分享。
虽然他一早知道她若是恢复女儿装该会何等得耀眼夺目,谁知今天突然给他来个这么大的惊人之举,让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不吃醋才怪!
“这位是?”首先代表赛八仙出战的是吕槟榔,他目光惊艳地望向女子。
好美丽的女子!这天生的绝代风华,世间少有,他当下看得目不转晴。
“这是我家妹子,自幼习琴,又爱唱歌。”老板娘笑嘻嘻地介绍:“听说咱们在这比赛,也想开开眼界,不知诸位能否让她弹唱一曲?”
“当然、当然。”吕槟榔连连点头,看佳人看得眼都直了。
“既然你方琴歌两绝,那不如师兄弹琴,小妹伴舞,我方也不至于冷场哦?”赛八仙里的贺仙姑以舞技名扬天下,看出自己暗恋已久的师兄的眼睛一直瞟向蒙面女子,吃起醋来。
“当然、当然。”老板娘心下庆幸自己幸亏没说海棠会跳舞,万一不知内情的对方提出让孕妇舞一曲,眼睛已经在杀人的皇甫先生还不直接冲过来把自己砍了?
比赛开始。首先由吕槟榔演奏,他捧琴,弹奏出一曲“百鸟朝凤”,贺仙姑伴着琴音、踏着舞步翩翩起舞,柔媚风流,十分娴熟动人,引来台下观众阵阵如潮水般的掌声。
轮到海棠时,只见她将古琴平放于琴案之上,将着自长袖中伸出腕若皓雪的双手,长袖微拂如飞雪,轻风拂面时,黑发似流云,眉目间嫣然含笑,容华若仙。
琴声渐起,纤纤玉指如削葱,缓缓拨动着琴弦,轻拢慢撚,时面抹平、时而挑起,发出悦耳的声响,丝丝八耳,缓缓流泻。
随着她的动作,人们仿佛看到落入凡间的仙子,正舞动当空!她裙似蝶飞,发如流云,随着宫商徵羽的变化,交织出一曲极其轻灵的美妙旋律!
这从未聆听过的乐章,简直是人间的天簌!众人静静聆听,轻柔而舒缓,使人仿佛置身于笼罩于嫋嫋轻烟的仙境中。
接着又听她轻声吟唱道:“怜君庭下木芙蓉,嫋嫋纤枝淡淡红。晓吐芳心零宿露,晚摇娇影媚清风。似含情态愁秋雨,暗灭馨香借菊丛。默饮数杯应未称,不知歌管与谁同。”这歌声婉转圆润,空灵飘渺,却飘而不散,美妙绝伦,绝对是“一字新声一颗珠,唱后樱花叶里无。”凡稍微熟谙音律者似乎都已经知道,谁将是胜者。
终于,琴声与歌声同时结束,而那幽然的旋律,优美的歌声,仿佛在余梁之上,久久萦绕。海棠优雅起身,含羞地对观众们鞠了一躬,观众们回过神来,疯狂地拍起巴掌。
“太美了!”吕槟榔震惊地难以置信,既倾慕又激动地走到海棠身边问道:“姑娘,请问您适才所奏可是失传已久的‘芙蓉曲’?姑娘可是蜀国人氏?”
“不是!”还不等她回话,已经有人替她答了。回话的是皇甫恪,他占有欲十足地抓住佳人,将她带到一旁,小气到连看都舍不得给旁人看去,吕槟榔只得悻悻作罢。
第二轮比赛的是棋艺,出战双方为谢掌柜与黎汉钟。
“请。”谢掌柜入坐,伸出示意对方执黑子。
“啊,多谢。”古来惯例,下围棋尊长者执黑子,黎汉钟年长,见谢掌柜此举,不禁感动。
接着,两人你来我往,正是棋逢对手,下得惊心动魄,围观人数虽多,却秉住呼吸,一字也不敢言。棋盘仿佛变化成了一个战场,身为主帅的谢掌柜掌控着旗下士兵,而所执白子便如同千军万马,与黑子在棋盘上展开逐杀,一时间妙招纷呈,看得人目不暇接。
“哈哈,此乃我平生最畅意的一局棋,快哉妙哉!”黎汉钟掷下棋子,仰天大笑道:“我黎某走遍大江南北,生平只服一人,谢掌柜,承让了。”
“尊贺客气,棋盘如世事,变化纷纭,循环往复,其实没有输赢。”谢掌柜微微点头,露出同样舒畅的笑容。
这……到底是谁赢了?看来像是谢掌柜赢了,可他却说自己没赢也没输,那就是打成平手吗?众人如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
第三轮是书法比试。两队的参赛选手是襄阳子和皇甫恪,谁知皇甫先生罢赛了。
“皇甫恪!你想怎么样?”老板娘给他气死了。
“你不仁,我也不义,海棠身怀有孕,你还要她来参赛?真是岂有此理。”他也很火大。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对面赛八仙里那个白面书生对自己孩子他娘的窥视,看得他怒火中烧,一侧身,将怀里的佳人挡住,不给那人再有一点机会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