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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虎记(下) 第18页

作者:佚名

是不是因为与他的一切,不全然都是坏事,所以她才会觉得想念呢?

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人在彻底失去之后,以往所拥有的好与坏,在那一刻之后,统统都会开始想念。

终于,她开始觉得思绪昏沉了起来,渐渐地沉入了梦乡之中,畏冷的身子却在睡梦里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哪怕这是个吹着熏热南风的夜晚,失去了陪伴,她竟无法感到一丝毫温暖……

第7章(1)

“云扬号”的总号里,此刻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氛,在外面的大堂里,候着几名从远洋而来的客人,他们带着货,要上门来谈买卖,但是,眼下“云扬号”却做不了这笔送上门来的生意,因为,他们没有人会说那些客人们的语言,而这些客人们的中原话也说得七零八落,但他们持来的货,却都是难得一见的上等珍品,倘若做不成这笔生意,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

“如果你们没人会说他们阿丹国的话,那先前所做的那几笔生意是谁谈下来的?”问守阳扫视了叶莲舟在内的的众人一眼,沉着脸,等他们给他答案。

对于“阿丹国”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当初他送给沈晚芽的金锁,就是出自于阿丹国,而这几年,中原在擎天帝与凤雏皇后的共同持政之下,百姓们的生活日渐富裕,许多商人想方设法要得到阿丹国打造的金银饰品,因为转手一买,至少是成倍的利润,而且往往是一件难求。

却没想到,阿丹国的商人竟然自动找上了“云扬号”,他们刚才也验过货,都是最上乘的珍品,但对方要求见会说他们阿喇壁话的人,才愿意与他们议价,要不,就带着这批货走人,绝不恋栈。

“是……沈姑娘。”叶莲舟低下头,语气不急不缓。

是她!丙不其然!

问守阳痛恨自己光是听到别人称呼她时,心口就要跟着刺痛一下的感觉,他不喜欢他们喊她沈姑娘,这三个字会弄痛他心里的旧伤疤。

现在,人们都知道在这“宸虎园”里,没有小总管,也不再有芽夫人,而只剩下一位沈姑娘。

但听到是她,他却也没半点意外,除了她之外,还有谁能够精通各种语言,甚至于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呢?

以前,他常常都很怀疑,这天底下究竟有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呢?

直到那一天,看见她挑灯夜战,勤勉地一遍遍复习着自己白天学过的东西,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可以凡事都做得那般好。

她不仅仅只是聪明,而且努力好学,所以,才会样样都做得比人好。

叶莲舟打量着主子的脸色,迟疑道:“东家,既然咱们跟他们语言不通,那这笔生意……还做不做?”

闻言,问守阳有半晌沉静,他直视着叶莲舟,淡然地开口说道:“派人去请她过来。”

“东家的意思是……”

“去请——”半晌的停顿,他吞下了喉头的梗痛,才又开口道:“请沈姑娘过来,是她谈成的生意,难道现在要别人帮她收拾善后吗?你们没听见吗?去请她过来!”

“义父,该喝药了。”

沈晚芽端着刚煎好的汤药走进房,现在,一日两顿的饭菜与汤药,都是由她亲自伺候,从未有一日旷废过,也不曾见她有半点厌烦的样子。

东福这几天已经病得下不了床,天气才刚入秋,他的病情就加重了,虽然知道义女的心意,可是,一天两顿的汤药,他喝到舌根都透出了苦,实在是半点都再也喝不下了。

他摇摇手,像是耍赖的孩子,“不喝了,我不想喝那些苦得像是要蚀进心肝似的药了,芽儿,义父知道自己的身子状况,再喝多少药都没用了,你倒不如就让我少吃些苦头,舒舒坦坦的瞑目,能够安然善终,也是一种痛快啊!”

话才说完,东福就发现床前的人儿异常的沉默,转过视线一看,就见她紧抿双唇,瞧着他的美眸之中泛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气。

见她那表情,他的心头忽然咯登了声,一口气窒在喉咙里下不去,知道他刚才说错话惹她动怒了。

“好,义父不吃药了是吗?好,就别吃吧!是芽儿笨,才会没看懂义父的心思,看了一个时辰的火候,才给您熬了这碗药,还以为义父能感念芽儿的孝心,没想到是给您添麻烦了。”她以极淡然的嗓调说着,一边端着药往门口走去,那如玉般温润的脸蛋上没显露出一丝毫情绪。

“别别别……”东福连忙唤住她,半抬起身,朝着义女伸手,“快把药端回来,义父喝!是芽儿的一片孝心,我当然要喝!”

沈晚芽站定住脚,好半晌没回头,背对着他开口道:“那义父以后还说什么瞑目这种存心教人难受的话吗?”

“不说了!当然不说了!快快,义父等着喝你这碗药,已经等了大半天了,芽儿你就行行好,把药端回来让义父喝下吧!”

“嗯。”她破涕为笑,点点头,将药碗端回东福面前,伺候着他把药给喝得涓滴不剩才安心。

“这些日子没事都做了些什么?”东福喝完了药,含着沈晚芽给的麦芽蜜糖,虽然只是稍微能够解苦,但也聊胜于无了。

“去‘澄心堂’给叔爷帮忙,我陪他一起研究当年李后主做‘澄心堂纸’留下来的文献参考,他老人家乐极了,说很早以前就想要我天天陪他一起做纸,没想到老天爷疼他,让他有生之年能够如愿以偿。”

“太叔爷一向疼你,跟你是一见如故,这是你的福气。”

“我知道。”她笑着点头。

“那凤姨娘那里还是……”

“义父,咱们说些别的好吗?”沈晚芽笑着打断义父的话,“今天唐家的太爷派人给咱们送了盅冬虫鸡汤来,我一会儿舀碗给您尝尝。”

“好,义父能有这碗汤喝,算是沾了你的光。”

闻言,沈晚芽没好气地瞅了长辈一眼,这时,归安急忙忙地跑进来。

“小总管,爷……请你到总号去一趟。”

沈晚芽没料到他会提到问守阳,更没料到问守阳竟然会要她去总号,顿了一顿,疑问道:“怎么一回事?”

“听说,是有几个什么丹的商人持货过来要谈买卖,爷说,是小总管谈的生意,你就要自己去解决,从总号派人回来传话,现在马车就在外面等着小总管,要赶着进京去。”

“我不去!”沈晚芽想也没想,断然拒绝,“现在的沈晚芽已经不是问家的芽夫人,那人亲口说了,现在的我什么也不是!”

“可是……”归安一时慌了手脚。

“去吧!”东福拍拍她的手,“芽儿,就当做是看在义父的面子上,给爷一个方便,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主子,若现在是我能为他分忧解劳,就算是要我拖着这个破病身子出去,我都乐意啊!”

“义父!”沈晚芽低喊了声。

“去吧!当初义父让你学了一堆技艺是要做什么的呢?”东福闭上双眼,一口气叹得十分虚弱,“不就是为了要你能帮他这个主子吗?我知道眼下不同以往,你要不就当做是为义父分忧解劳,去一趟吧!”

当初,沈晚芽要学阿喇壁话时,吃了不少苦头,她辗转找到了一名仰慕汉人文化,而前来中原的阿丹国人,向他学习他们国家的语言,可是,他自个儿连汉语都说不好,最初两个月,他们几乎是鸡同鸭讲。

最后,她能把这门话学好,竟是因为那位师傅的祖母是蒙古人,所以他会说蒙语,而她刚巧也会,所以,她是透过蒙文,才把阿喇壁话给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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