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祈帅的鸡皮疙瘩狂掉,迅速退后三步,保持距离,“什么事?你说,我不一定帮得上忙!”
“这盆花可是外国进口的奇异珍品,买下来以后升值空间无限啊。这样吧,看在大家这么有缘的分上,便宜点给你。”
那盆变种食人花递到了祈帅眼前,色彩缤纷地晃眼啊。
“不要。”祈帅嫌厌地皱皱眉头,“好丑……”
那盆花似乎被激怒了,绿色的触角又“嗖”地刺过来,祈帅动作快地闪过,再加一句肯定评语:“还很粗鲁。”
“咳咳,它平时很温柔的。”吴局长赶紧圆场,“不然,我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你。”
祈帅大摇其头,“要来干吗?又不能吃,还得浪费时间照顾,万一哪天它心情不好,吃个把人怎么办?”
“不会不会。”吴局长那个着急啊,活像女儿40岁还嫁不掉的操心父亲,“它不会吃人的,隔代遗传太久,已经失去天性啦。就跟家养的老鹰差不多,没什么威胁性……它也很好养,每天浇点水灌溉就行了。”
可是任凭吴局长好说歹说,祈帅就是不肯就范,将这团麻烦捎回家。
“那这样吧。”吴局长咬咬牙,豁出去地放话,“小兄弟,大家实在太投缘了,我想多交个朋友,给你一千块,你把这盆花带回家。”
“五千。”
“三千……不能再多了。”
“成交!”
当祈帅的身影刚刚在门口消失,吴局长马上以非洲黑人的爆发冲刺速度跑到电话机旁,“老婆,我终于把那只瘟神送走啦,呜呜——”热泪盈眶。
电话那头也是激动哽咽,不能自已,“老公,你总算熬出头了,以后可别再贪污受贿招惹妖怪啊……快点回来吧,我买柚子叶给你洗澡。”
“不了。”吴局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思维却十分清晰,“先去买两张火车票,我们明天就走,到北方去,离这只怪物越远越好。”
“呜呜——老公你说得对,我马上去买。”
祈帅将食人花装在一个大提篮里,晃悠悠地走回出租公寓,现在是傍晚六点三十分,水阿姨已经收拾铺头打烊回家,霍老柯更不知吓得夹着尾巴逃到了哪。嘿嘿!
夕阳余辉、彩霞满天,淡淡的金色薄纱轻盈地覆在地球表面,石桥两侧的绿化带桃浓翠澜,如美人的腮红映着眉梢的黛青,妙笔装点这人间晚晴。习习轻风拂面而过,吹开迤逦黄昏,美景无限。
哼哼小调,祈帅一路披着清风晚霞,心花朵朵开,怀里揣着三千块呢,意外收获、意外收获……走路回家好啊,锻炼身体又省钱,一举两得。
途经某个垃圾堆,他将花篮用力晃晃,准备以弧度优美的抛物线,将篮中的杂物扔出去。
“哇——”伴随一声很没气质的尖叫,那朵硕大的食人花须叶并用地趴在祈帅的身子上,“浑蛋,你想谋杀啊!”
声音在夜空中激情荡漾回旋,如退潮般余波阵阵。
“哟哟!”祈帅堵住耳朵,直接表达最新看法,“你居然还会说话?”
那朵花四片叶子手脚并用地趴在他身上,像只章鱼似的发了半天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你居然不怕我?”
祈帅不免得意洋洋,“我干吗要怕啊?我专门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发明,早在一本书中见过你的样子,包括功能和原理,有啥好怕的?不就是一种称为再生花的生化机器人吗?!”
那盆花怒道:“那你刚才在吴胖子的店里为什么一副害怕窝囊的熊样?!”
“因为我想教训那个姓霍的色老头,有什么不可以?”祈帅搔搔头,很无辜地建议,“我说,喇叭花,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听你可以和世贸大楼倒塌相媲美的声音,是母的吧,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什么母的啊?什么喇叭花?我是女孩子,我有名字的,叫花笙。”这盆花气得圆脸鼓涨通红。
“花生?”祈帅“咣当”往路边的电线杆倒去——这回可不是装的。
“哈哈哈……原来你叫花生啊……为什么不叫芝麻啊……”祈帅拍着大腿笑得泪水飞飞,“不然,绿豆也可以……”
花笙“啪”地用叶子一巴掌打过去,“笑屁啊,俺娘可是才女!她说,笙是古老的民间乐器,发音清越高雅,歌唱性强,很有文化色彩的。俺爹虽然没啥文化,但吹的笙可好听了。”
“哈哈……花生……”
瞅着祈帅肆无忌惮地笑个不停,花笙大大委屈,想到爹娘生前对自己的温柔,想到近一个世纪的颠沛流离、孤苦伶仃,不觉悲从中来,号啕大哭,“坏蛋……欺负俺没爹没娘没人疼啊?你活得舒服干吗要笑话别人啊?这名字是俺爹俺娘留给俺的最后回忆了,你还拿来取笑?呜呜——”
掌形叶子拼命抹着圆圆的脸蛋,晶莹透明的泪水从两颗黑眼珠中啪啪直掉,哭得甚是心酸,“呜哇哇——呜呜——”使劲哭,伤心伤心。
祈帅感到很好不意思,蹲下来小声地讨好:“花笙?小花?花花?笙笙?”
不理你,大坏蛋,不理你,就是不理你。笙笙扭着花枝躲开祈帅的手,抽泣抽泣。
“唉,我说对不起还不行吗?”祈帅叹了口气,抽出一包面巾纸,给这朵麻烦的花擦擦眼泪。
也许是他温柔的动作让笙笙舒服很多,她抬起花脸,与人相似的五官湿得一塌糊涂。唉,好丑……但是,又有那么一丁点可爱在里面……
“这么说你以前是人类了?现在应该是以鬼的灵魂波形式进入这盆花的躯体。”
祈帅等笙笙情绪稳定下来,再次问道:“你是怎么进入再生花体内的?我所见过的关于再生花记载的资料,都是纯种生化机器人,只懂简单命令执行,不会思想不会说话啊?”
笙笙垂下花脑袋,沉默一下,“俺也不知道,死掉之后候灵魂就在花里了。”
祈帅这才发现,笙笙只有紧张的时候才会自称“俺”,汗……
“你是怎么死的?”
“不记得了……”笙笙用两片叶子轻轻绞扭着,咬着“唇”小小声地说,“时间太久,没印象。”
祈帅对这个回答有点不满意,但也不想逼这盆可怜的喇叭花,于是换个话题:“那你为什么黏上我呢?在吴局长的花铺里,你是故意弄响闹钟的吧。”
“是啊。”笙笙透出小孩心性般的慧黠狡诈,“吴胖子是个贪官,前年有人把我买下来送给他,他事前不知道我是活的……然后,我吓他,说我是会吸人灵魂的妖怪,让他去公安局自首。
“接着我就叫他去红绵花鸟市场开家吴记花坊,看有没有机会遇上我……我老公……的转世,如果碰上了,当吴胖子带人进来参观的时候我就按铃……”
祈帅眼睛瞪得大大的,脑筋有些短路,说话也结巴起来:“不、不会吧,你的意思是……我……是你老公?”
“对啊。”笙笙笑得甚是开心,花枝乱颤,“本来我是叫夫君的,但是你说应该叫老公,你去留过洋,说这是夫妻间最亲密的称呼。”
祈帅气得咬牙切齿,“回答我的问题,我在问:为——什——么——咬——定——我——是——你——老——公?!”天啊,一盆花的丈夫,谁告诉我这是不是梦魇,我又没有恋物癖!什么出国留洋,我连在哪办签证都还不知道哪!
笙笙抬起花盘脸,笑得天真无邪,“你和我老公长得那么像,而且,你们右手手背处都有一个月牙形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