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住,望着那弯着深情的眼眸。
“我知道我的身体的确不好,可是,你说过的,我将会好起来,那么,请你留在我身边吧,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的。”
第9章(2)
不管她要什么?
脑海里,恍惚过一个冷傲的身影,她惊得沉了沉眼。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拜入,说是藏书楼走水了,烧毁了不少的书。那人一听,便命人扶了过去,而她,身为那人的大夫,只能尾随而去。
书楼烧得半黑,焦臭的味道冲天。
他一阵狂咳,她连忙为他施针,这时,那名小太监带着人把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书搬到了他的面前来,他弯身,用瘦弱的手颤抖着逐一检视。
她本来也没有多在意,直到目光里不经意地看到了那四个字——《飞花密录》。
“你就那么在意他?即便是去了就有杀生之祸?”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埋藏心底,赶也赶不走的人老是在最不恰当的时候出现在面前。
“我非去不可。”
“你非去不可。好。”
那漫不经心的笑老是会刺痛她的心。
“怎么了,你该不会还对我的非师兄有所期待吧?”
还有那个老是在她面前说自己赢了的喜儿……
“我以为我说过,我为这个耳环找到了主人,那个人就是你。”他仿佛深情地说着。
“真是天真。”
是嗤笑,喜儿一脸的洋洋得意。
“糊涂的小笨蛋,你难道忘记她唤我什么了吗?”
他的声音仿如天籁醉人,有力地双臂紧紧地环顾着她。
“我说,我和他可不是单纯的师兄妹。”
喜儿的声音席卷着地底深处的寒意,冻得她的心忍不住发抖。
声音在交错,画面也在重叠置换,她痛苦地伸手紧紧捂住双耳,可举手之时,只觉得浑身肌肉酸痛,多处地方隐隐抽搐着,好几处都热热的,尤其是肩膀,她的左肩之上仿佛有一团火,从那里往身体的深处以至所有的角落蔓延扩散……
脑海里交替的画面,似乎有些模糊了。
那个在树上,每天夜里抱着她,让她偎依在胸前倾听心跳,用细薄的唇诉衷着言语的那个很温柔的人,到底是谁?
那个他……
到底是谁?
喉咙深处一阵难过,她难受地咳嗽着,只感到自己吐出了什么稠腻的东西。
“快!快宣御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
是谁在耳边吼叫?
只觉得周遭一团的混乱,然后,她又沉沉地失去了知觉。
待再次有了感觉,眼前一片漆黑模糊,只有右边传来一阵温馨的光。
她徐徐地转过头去,只见一名身穿华服面色稍白的男子正在灯下打着盹。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声音,那名男子张开双眼,转头望了过来,在看到她虚弱地眨着的眼时,欢喜地冲了过来,竟二话不说就把她搂入了怀里。
这男子的身上带着药香。
很熟悉的味道,却又……
让她觉得有点不对,但到底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而这里,到底又是哪?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实在很累。
肩膀上隐隐作痛着。
终于,她体力不支,再次沉沉地睡去了……
与此同时,洛阳城城外林间,非语决焦虑地来回踱着方步,等啊望啊,就是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垂头丧气地回来求他帮忙。
已经入夜了,为什么还没有看到花睨回来?
她除了医术了得,连处世的经验都少得可怜,不懂武艺,根本不可能单凭一人之力见到被森严保护着的六王爷。
可是……
抬头望了望冷清的月,真的已经很晚了!
懊死的,她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她不笨的,不可能自己跑去敲门,直接从正门进入,自投罗网地要求去见上一见那病痨子六王爷吧?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终于转过身去,本欲施展轻功火速前去行馆别院把她寻回来,不料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并且,还一副已经站在他身后很久很久的表情!
“红姬。”他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非师兄还是坚持着不肯唤我喜儿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喜儿,以一种戒备的目光。
“非师兄在想什么事情?难得见你如此入迷,喜儿都在你背后站了好一会了,你居然没有发现,如果是以前,你早就……”
“与你无关。”
匆匆收回视线,非语决绕过喜儿便走,孰料,却听喜儿突然叫了一声,他迟疑地转过身去,瞪着那张很是得意的小脸。
“如果你是要去找睨儿姑娘,我知道她的下落喔。”
“不必。”
自从那一日花睨离开,他从沾沾自喜的喜儿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以后,其实,这还是他们的第一次遇见。
对于眼前的喜儿,他无法不小心戒备。
毕竟,她根本不是他所熟知的喜儿,而是让人捉模不定的妖女红姬。
尤其在听到了喜儿居然知道花睨的下落以后,心里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兆——他得赶快去把花睨找回来!
“如果我说……我已经让你的睨儿回到了六王爷的身边?”
脚下一乱,他警觉地回头瞪她。
而她,徐徐地步近,“非师兄,人家睨儿姑娘好不容易得到了六王爷的谅解,看着六王爷又是疼又是怒地抱着满身鲜血的睨儿姑娘把那些伤害她的士兵们遣退,甚至扬言待睨儿姑娘伤好之后便举行大婚的那一幕,我实在好生感动……”
“你说什么?”
猛地,肩膀被紧拽着,疼得喜儿皱了皱眉。
“我说,非师兄,睨儿姑娘找到了好归宿,你就莫去打搅了……”
“我是问你,睨儿为什么会受伤的?”
喜儿听罢,眸子一沉,“是我把她打伤的,然后绑了送进行馆别院里。”
非语决怒瞪着喜儿。
“为什么要伤她?”
“如果不是这样,如何捏造谎言,声称睨儿姑娘遇到了魅宫的青萍,受其重创受其陷害?”
他沉默。
“告诉你,这都是你那位睨儿姑娘拜托我做的!”
他沉吟着,好半晌才把她推开,转身离开。
“非师兄,你要去哪里!”
身后的厉声追问,他没有回答。
“一个为了奢华生活就甘愿放弃一切甚至跪在地上求我。想出此等连我都不耻的计谋的女人,你何必在乎她!”
终于,他停住。
“因为她不会欺骗我。”
“如果她骗了你呢?”
如果睨儿骗他?
脚下一阵迟疑,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步伐,施展轻功翩然而去。
第10章(1)
其实,花睨曾经骗过他的。
潜伏在六王爷所居住的院落一隅,暗暗计算着侍卫们巡逻的路线与时间,不禁想起了当日花睨声称是鬼医谷传人之事。
然而,模糊的记忆里,似乎却是他强把鬼医谷传人的身份加在她的身上,她只是没有否认,顺着他所认为的误导了他罢了。
而且,相对地,在他的记忆里,他记着的更多的不是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而是她那惟妙惟肖的表情,总是藏着情绪心事的眼睛,为他的脸施针时的专注,凝听他的心跳时的陶醉,还有更多更多连他自己也意想不到的相处细节。
为了寻她,他仿佛盲头苍蝇般地走了很多地方。
本以为她离开时是那样的伤心,一副要与他永不相见的坚决,必然不会直接到洛阳,于是他也绕路洛阳,途中还惹了不少的麻烦事,莫名其妙地成了别人口中的采花贼,多了个落人口舌的名号——蝴蝶郎君。
而且,暗地里似乎有人要陷害他,不管是哪号江湖中人与他曾经发生过摩擦,不必多久就会传出那人死于非命的传闻赖到他的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