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坐,别跟我客气,涛儿的名字是我取的,算起来也是一份亲近。”福满儿吩咐红鸳备茶,招呼两位客人请坐。
她从胡嫂怀里抱过白胖的小子,动作非常熟练。
“公主没生过孩子,抱起孩子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挺好的。”傅夫人的模样十分端正,眉目含笑道。
满儿闻言轻笑了声,“是,对于抱孩子这事我不陌生,当初住进宫里时,二皇子才刚满周岁,那年我才八岁,虽然家里有二娘生的弟弟妹妹,可是跟他们不怎么亲近,也没抱过他们,所以,听说义母将还是小女圭女圭的睿儿交到我手上时,我吓得一脸惨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闻言,胡嫂子和傅夫人都笑了起来,却没仔细注意到主子藏在笑眸之中的黯淡神色。
“公主,你也早些替咱们爷生个胖女圭女圭吧!”傅夫人与胡嫂子交换了个眼色,话锋冷不防一转。
一旁的胡嫂子也帮着敲边鼓道:“是啊!鹰家就只剩下爷这一点血脉了!这么多年来,古总管老是催着爷要娶妻生子,不过咱们家爷眼界高,没半个姑娘让他看了中意。”
“你们是说,鹰家就只剩他一个人了吗?”福满儿不敢置信地眨眨眼,原本只以为自己没有翁姑要伺候,却没料到竟是一个亲戚也没有!
“对,就算有什么远房亲戚,也都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对鹰家而言,传宗接代明明就是那么重要的事儿,咱们爷就偏偏不把这回事给搁在心上,存心要教人急白了头发。”傅夫人苦笑道。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公主嫁进来之后,赶紧给爷添个小女圭女圭,不不不,是几个小女圭女圭,咱们爷就不会再是孤零零的最后一点血脉了!”胡嫂子伸手把已经睡熟的儿子抱回怀里,怕主子觉得手沉。
“可是……”福满儿被她们一说一唱给弄得不知所措。
“咱们知道公主在顾虑什么,想说生孩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吧!是是是,咱们都是过来人,心里都知道,不过呢,这事情只要夫妻两人努力,老天爷是会赏脸的。”这话里自然是藏着话的,他们主子与公主并没有同房,是鹰家上下密而不宣的事实。
“对,咱们就等公主好消息了!”
第4章(2)
“不是的,我的意思不是……”她定了定神,才轻声说道:“我是在想,如果……只是如果我生不出孩子,是不是能……能给夫君纳个小妾,这样做是不是会比较……保险一些呢?”
“公主这是在说笑吗?”傅夫人跟在丈夫身边,毕竟也是见过些世面,不同于一般的无知妇人,“要说是一般人就算了,爷是公主的夫君,是当朝的驸马,哪里是能说要纳妾就纳妾呢?就算最后真的是公主不能生育,朝廷大概也只会主张让你们从两家的亲戚那里随便找个孩子收养,也不可能让爷纳小妾,给公主委屈了。”
闻言,福满儿怔愣住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傅夫人所说的都是有事实根据的,若说是前朝那倒还不一定,但是,当今的皇帝自立朝以来没纳后宫,就只专宠皇后一人,所以人们上行下效,许多权贵官员们就算是纳妾,也不敢太过张扬,许多人干脆就把妾室给养在外面,即便见了光也不认。
虽说,鹰扬天娶她进门,可以得到不少利益,他也说了两人是各取好处,她自然是不必太介怀。
但是,为了娶她而绝后,就算有再多的好处,也都划不来吧!他是个聪明人,难道,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吗?
一连几日,福满儿都在细思这个问题。
鹰扬天真的没想到如果任由着她不圆房,鹰家会绝后的结果吗?
其实,在一开始她不太明白为何皇后娘娘要将她指婚给鹰扬天,但是,那次回宫时听说了些事情,约莫也能了解七八分了。
她的爹亲是个好人,也极聪明有能力,当初一个七品小辟,在娶了她的娘亲之后,就平步青云,一直做到正二品大官,人家都说他是傍了她娘亲的光,是她的娘亲经常进宫伺候,与皇后娘娘的交情深,所以才会在短短几年之间问,就做到了大官。
不过,他真正被擢升为二相之一,是在她娘亲过世之后。那时,她才刚满六岁,终于,爹亲摆月兑人们说他是得到妻子的庇荫才能得到地位的说法,不过,她娘亲撒手人寰不到半年的时间,爹亲就娶了二娘进门,这件事情在当初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因为对亡妻没有半点悼念,引起帝后十分不满,差一点就要被罢官降罪,最后念在他对朝廷不无功劳的份上,只罚了半年禁闭,着令他行事小心,绝对不能亏待了亡妻所生之女。
冷冷的冬夜,天边一轮半圆的月显得十分明亮。
埃满儿在小书5院的门口从红鸳手里接过盛着夜消的承盘,示意她可以退下,然后一个人走进院门,直往还亮着灯火的书房而去。
这几日又更冷了,呼出的气息会立刻化成阵阵的白烟雾,听古管他们说家里的几处小池子都已经结了薄冰,比较大的池子水也寒得冻人,结冰也只是迟早的事了。
她想起了当初离开福家,住进宫延时,也是如同今天一般的初冬,她全身都受了伤,背部的伤甚至于还溃烂发炎,听说根本就是一片烂肉,因为严重的感染让她发着高烧,听说皇后让太医院几名医术最好的太医守在她身边,一连几天都没敢离开半步。
虽说有着帝后严格的交代,但是,最终她的爹亲还是无力保她平安,后来想想,她不知道该说是爹亲心肠太软,还是二娘尤氏的心肠太狠了。
“夫君,是我,可以进去吗?”她站在未关的门前,轻声地唤道。
“进来吧!”鹰扬天没料到会是她,微微讶异,从书案前站起身,看着她端夜消进门。
“听古叔说夫君常常到了三更还不睡,我想你兴许想吃些东西,所以给你做了热煎饼果子,还给你闷了杯普洱,配着吃才不会太咸腻。,”她将吃食搁在案上,转眸对他笑着说道。
“我一向没有吃夜消的习惯。”他越过她的身畔,走到案边,揭开暖盅,看着里头还冒着热气的煎饼果子,“虽说迟睡确实会容易肚子饥饿,不过我怕吃得太饱,思绪钝浊,反而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
“那……”她没想他说话会如此不留余地,露出了一脸闲窘的表情,“那喝茶吧!是普洱,是陈年上好的普洱,即便不吃果子只喝茶也好。”
“我又没说不吃,你这煎饼果子做得十分精巧,味道却十分咸香诱人,是古总管让家里的厨子教你做的?”
“是,古叔说你喜欢味道重些的煎饼果子,最好加些辣酱,分量要不多不少,果子的饼皮是厨子张铺的,我就只负责搁料与酱,再把它给卷起来而已。”这样说起来,这根本就不能说是她做的,福满儿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声。
鹰扬天没有回话,捻起一块煎饼果子大咬了一口,缓慢地咀嚼,直到吞下肚之后,才淡淡地说道:“不够辣。”
“还不够?我已经搁了很多辣酱了,虽然厨子在一旁提醒说可以多搁些,可是……因为我不太吃辣,光看都觉得够呛了,所以……”
“但很好吃。”他笑着说道,似乎觉得她立即而生动的反应很有趣。
埃满儿仰眸看着他的笑脸,还来不及细想,就已经月兑口而出,“我听说,鹰家就只剩下你这一点血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