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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下) 第22页

作者:卫小游

猛然瞪着手机萤幕半晌,发现又搜寻不到电话网域了。看样子刚刚短暂的连线状态只是一个意外!

联络不上陆静深,宁海一颗心再不能平静,回想他最后一通留言,留言时间是一个小时前——开罗时间晚上十点半。

而她在卫星电视上露面,不过是三个小时前的事。

埃及可以办理落地签证,怕他现在已经搭上飞机到开罗来。他眼睛看不见,就算有王司机陪着,但这里目前情势太乱,怕会出意外。

对了,机场!她必须去开罗机场拦截他,不能让他傻傻地进到危险的市区来。

只不知他说的是哪个机场?他到底是要从哪里过来?如果是从台北的话……

网路仍被封锁,无法上线查询台北飞开罗的班机时刻。就她所知,一般台北飞开罗多在香港、新加坡或曼谷转机,飞行时间大约十七个钟头。

她抓起房里电话先向旅馆柜台问了开罗机场的服务电话,查询可能的班机时刻。二十分钟后,她捉着谭杰诺陪她一起去机场接人。

计程车并不好等,这种非常时候,根本没有人敢上街赚钱。宁海答应多付两倍车资才透过旅馆门房找到一辆计程车。

谭杰诺糊里糊涂地跟着搭上计程车后,才想到要问:“我们要去接谁啊,海儿?”

宁海闷声回答:“我丈夫。”

这时街上传来一个巨大的爆炸声响,像是有人投掷了汽油弹,谭杰诺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睛又问了一次:“你说谁?”

怎么这位老兄有听没有懂?宁海不及细想地用英文咬字清晰地再说了一湿。

“Myhusband.”说完后才想到,谭杰诺明明就会说中文——他是美裔华人。

谭杰诺登时吓傻了眼。“你什么时候结婚了?”

宁海苦笑,觉得现在似乎不是解释她婚姻的理想时刻。

第16章(2)

街道上抗议声震耳欲聋,整条道路停电了,眼前一片乌漆抹黑,还有许多人手上拿着棍棒,不知道会不会冲到路上见人就打?

包麻烦的是,她还没有厘清楚自己的心情,也没找到足以抗衡的勇气,却在这么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丢下了过去两个多月来心里垩碍的一切,只剩下对那男人的气恼与担忧。

他就不能、不能好好待在家里当他的大老爷,安安分分地等她自己想明白之后再回去找他吗?为何非得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让她现在除了担心他以外,什么事都没法想,也没法做!

傻瓜陆静深,你在想什么?

陆静深庆幸埃及的签证比突尼西亚好处理。先前为了去突尼西亚,他动用关系辗转透过法国的大使馆替他办理签证,前前后后等了近一个礼拜,据说这还算快的。只没想到当他到了突尼西亚时,宁海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虽然突尼西亚的临时政府已经成立,但街头仍不时有暴动,夜里实施宵禁,他用尽方法才赶到机场,搭上了午夜的班机飞往开罗。四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后,他已和王司机站在埃及机场,等海关放行。

由于市区动乱,海关人员见他一个眼盲的东方人,本来不欲给他签证,好说歹说一番才说服对方放行。出关时已是清晨,机场外头是一片沙尘色的天空,起降的班机明显减少,显然跟各国已陆续对埃及发布旅游警讯有关。

怕反政府示威游行短时间内不会平息,开罗机场可能会紧急关闭,他非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宁海才行。

机场外,来接他的,是天海集团在埃及投资的海外分公司人员以撒·路德,除此之外,还有两名身材壮硕的私家保镖,自然是为了保护陆静深的安全。

留在台湾的钱管家已经透过NCC电视台派驻埃及的记者替他查到宁海住宿的旅馆,由于埃及的电话和网路都被政府封锁,与钱管家联系时,他用的是车内的卫星电话。

所以现在,他只需再做一件事——找到宁海,带她回家。

本以为事情再单纯不过。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陆静深自以为做好一切准备,搭车离开机场前往市区的同时,宁海和谭杰诺历经了计程车被拦检盘查、警察刁难、歹徒趁火打劫的种种危险,好不容易克服万难赶到机场。

他们错身而过,再一次。

宁海在机场里等了一天,没等到陆静深,只等到滞留埃及的外国旅客逃难似的涌入机场,陆续搭乘各国的专机或原订的班机离开了这乱动中的国家。

谭杰诺陪她在机场的休息区里等侯的同时,逼着宁海说出她婚姻的始末。宁海当然没实话实说,她只是简单地把事情交代过去。

一整天下来,谭杰诺脑袋有点晕呼呼的,不知道是先前头皮挫伤流血过多的缘故,还是宁海结了婚的事实所造成的。

“你知道吗?我原本想找个机会告白的。”站在通关区外头,谭杰诺声音闷闷地说。

宁海瞟他一眼。“我跟你同事四、五年了,从没听说过你对我有意思。”

“那是因为你向来都表现得很独立,好像不需要男人那样,面对心灵如此强悍的女性,我实在说不出想照顾你一辈子那种话。”如今终于将蕴藏多年的心情说出,却有种荒谬的感觉。

宁海声音顿时一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心头堵闷堵闷的,谭杰诺一边扫视着新一批入关的旅客,找寻有无东方面孔,一边随口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宁海正专心地在人群中找寻陆静深的身影,没听清楚。

“你丈夫,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直到旅客逐渐减少,确定其中没有陆静深之后,宁海才回答:“他有点孩子气。”刚结婚时,他常跟她赌气,像个人孩子似的。

“就这样?”谭杰诺再问。

“他还有点不讲理。”为了跟她赌气,陆静深常故意唱反调。殊不知他愈是爱唱反调,就愈是可爱。

“还有呢?”谭杰诺愈听,心里愈是疑惑。

“他很骄傲。”宁海毫不思索地形容。即使被压在床上受尽一切凌辱,也宁死不屈从,由此得证,陆静深是个骄傲的男人无误。

“还有别的吗?”

宁海终于转过脸来,看着一脸认真的谭杰诺,困惑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问那么多!”

谭杰诺不服输地道:“一个孩子气、不讲理又骄傲的男人,这种人你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宁海一怔,皱起了眉。“我又没说他只是一个孩子气、不讲理又骄傲的男人。”陆静深没这么差劲。

“你说他孩子气,你说他不讲理。你还说他很骄傲。”谭杰诺自忖他应该没耳误。

“他是孩子气,他是不讲理,他是很骄傲没错。”叹了一口气,宁海坦承:“可是他是大男人撒娇式的那种可爱的孩子气;他偶尔不讲理都是因为我挑衅在先,他不肯服输才蛮不讲理而他的骄傲是打小养成、根生柢固的胎性,没有那份骄傲,他也就不是他了。”

就连坦承爱她时,他依然表现得那么高高在上,仿佛能够得到他的爱,她应该要喜极而泣,求之不得、唯恐失之那样的谢主隆恩。

于是谭杰诺困惑了。“原来你对他这么了解,看来也不是没有感情,那你为何要离开他,海儿?”

是啊,为什么要转身离开?这问题不正是连日来她心头上最大的一根刺吗?陆静深爱她,她何尝不……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离开?

宁海仔细思索了一番才回答:“大概是因为,我不知道他究竟爱我哪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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