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影卫手中拿的并非刀剑,而是铁筒样的暗器,握在手中边奔行边调整,还没奔到马车旁,那些蒙面的玄衣杀手便开始一个个倒下。
铁筒内,装的是犀利狠锐的暗器。
那些杀手人数再多、武功再高,没有铁甲护身,也是抵抗不了的。
大局已定,他不必再看,静静放下了车帘。
这些,便是他一路隐藏的人手,远远暗随在后,从未在南疆现身。用来对付猝不及防的杀手,再适合不过。
听着车外的喊杀声渐渐消失,马车又恢复了先前的平稳速度。凤修怡这才放下心。想了想,终于忍不住询问:“是他们派来的杀手,对不对?”
她记得,那夜在皇子府的书斋外,她曾听到宿渊说过要小心杀手。
车外,应该便是宰相刘荣派来的杀手吧?
“是的。”华离宵一声声轻咳着,慢慢垂下了双眼。
其实,不光是刘荣,或许……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华随晟,他的亲兄弟,也是京城之内最不愿他安然归去的人。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帝皇之家,为了权势利益至亲相残,到底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止不住的一声声轻咳,他脸容疲倦,抬起了手掌挡在唇边。
“殿下!你……你……”凤修怡猛的睁大眼,又惊又急。
他怎么了?为什么咳个不停?
是……是又要吐血了吗?
咳了半晌,他终于微微气喘的停住,放下手掌微笑道:“放心吧,我这不是没事吗?”
“没事?”她呆呆的望着他,忽然一把抓住他手掌,叫道:“没事你的血怎么会变成黑色?!”
那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掌被翻转,顿时现出掌心里小小一摊暗色鲜血,如凝固一般。
华离宵的血,不知从何时起,竟已失了鲜红的色泽,转成了暗沉的绛紫色!
“没事,我真的没事。这不过是胸中郁闷,吐出的淤血而已。”抽回手,华离宵不甚在意的淡笑。
毒入肺腑,血自然会变些颜色。
无奈于手足残杀,吐口血也属正常。
“你……你若是无情一些,也不会有今日这般情景了!”看着他的笑,她不觉泪流满面。
华离宵,明明应该是最尊贵、最冷然、最无情的男子。
可惜,他却偏偏有着最专情、最温和、最隐忍的心。
自小吞服毒药、隐去光芒,是为了保护幼弱的兄弟;长大后锋芒毕露、争权夺位,是为了替母妃报仇;潜入印月族、任凭奇毒发作,只是为了救她回返。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是为了旁人在做。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可以为自己做些什么呢?
只是,剩下两个月而已,他又还能为自己做什么?
第十章
十多日后,燕赵三皇子的车驾终于安然返回京城。
棒开一个多月,京城并没什么大变化,皇子府里,也只是显得冷清了一些而已。
华离宵身子虚弱,上朝觐见过皇帝、领受赏赐后,就把端珠交给了秦逸风及宿渊,让他们去处理事务。
有了端珠这个铁证,再结合华离宵手中原有的一些证据,皇帝当天就龙颜大怒,将刘荣削宫去爵、收押入天牢,等择日开审定罪!
横霸后宫的刘妃则受到迁怒,打入冷宫荣华不再,而失了靠山的四皇子,形势更加一落千丈,再也无力与华离宵争锋。
枉死十多年的娴贵妃,在九泉下终于可以含笑雪冤,尊贵的太子之位对华离宵而言也已是触手可及。
只是在皇子府里静养的华离宵,却没有半点喜色。
他远去南疆,为的本就不是什么太子之位,他只是想要为母妃报仇、想为心爱的女子找到妖眼的解药而已。
只可惜大仇虽然得报,凤修怡身上的毒却仍是没能解去。
而他身内的毒素也已越积越深,或许再过十日、二十日就会失了性命。
那么再尊贵的权位,对他这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意义?剩下的日子他只想留在皇子府内,静静的陪伴她。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悲欢离合——已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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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温柔,星月高挂。
皇子府的新房内,终于又一次红烛高燃、俪影成双。
华离宵不再独居于书房,而是搬回了新房。他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绝不愿再浪费一分一刻,他要与凤修怡相守、相伴。
为此,凤修怡心底亦喜亦悲,仍强打起精神准备一切。
准备什么?那当然是……迎接夫君入洞房!
烛光幽柔,房外有脚步声一下下接近,瞧着华离宵修长清瘦的身影慢慢走入,她吸了口气,然后勇敢的自床沿站起。
“你……修怡,你这是做什么?”华离宵一看,顿时两眼发晕。
她身上穿的是什么?
不,不是穿,她是用披的!
一层薄到不能再薄、透到不能再透的绛红轻纱披在她身上,如烟似雾。
而轻纱之下……竟只有一截短短小小的肚兜,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穿。
纤柔姣好的身段、浑圆鼓起的胸脯、修长匀称的腿,都在蒙胧的轻纱下隐约的呈现,被房里点燃的红烛一照,更增迤逦。
华离宵一向知道他的皇子妃很美,但是这种玉体玲珑的美态,他却是从来未曾见过的。
她,是在诱惑他?
“殿下,你喜欢吗?”见他的神情微微迷乱,凤修怡很是开心,便摇曳生姿的向他走近。
轻纱随着她的动作而飘飞,暧昧烛光下,她的姿态更分明,也更诱人。
可是天晓得,她表面虽然镇定,心底却羞到快要烧起来了!拼尽全身的勇气,才穿上这么一身无法遮蔽的衣衫,犹豫了足足两天两夜,才决定色诱他。
一切,都只为让他成为她真正的夫君而已。
就算他命不长久,她也要当一回他真正的妻子!
华离宵喉头发干,涩声道:“修怡,你在玩火吗?”
双掌在袖中牢牢的握成了拳,努力提醒自己不要冲动。
“殿下,我们早已经拜堂成亲,你还在犹豫什么呢?”粉脸通红,她继续诱惑他,并且轻轻的、温柔的执起他的手。
唉唉,怎么她现在所做的、所说的,都像个坏到不能再坏的坏女人呢?一副正在引诱正人君子的模样。
华离宵看着眼前的美景,却困难的、一点一滴的收起心底迷乱,哑声说:“修怡,去把衣服穿上吧。”
“殿下?”凤修怡闻言,顿时怔住。
为什么会这样?他方才明明已经目眩神迷,为什么现在却要她穿衣服?是……因为她还不够美、不够妖、不够诱惑吗?
注视她失望的表情,他心底一片清明,“修怡,你很美,我也很喜欢,只是你明知道我们不可以……”
不可以同房、不可以拥有,因为她体内的妖眼之毒未解。
他虽然已经命不久长,却不想她也陪他下黄泉。
“不!我们可以的!”凤修怡马上打断他的话,“难道殿下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我没有信心?难道我们为了彼此连付出性命都甘愿,还不够真心、还不能解去妖眼之毒吗?”
若是连这样都不能解,那世间真的就无人可以解了。
“不,我不是担心,只是……”华离宵淡淡一笑,却不想再说下去。
他只是不想冒任何的险,更不想要了她的身子,然后留下一生的痛楚给她。
他,很快就会死去,而她,年华正好。
不管怎样,活着总是美丽的,他又怎能因为一时的甜蜜,去冒险要了她呢?
如果妖眼之毒并非是像他们所知的,只要真心相爱就可以化解,那他岂非是害死了她?然而就算毒能够因此解去,他又怎么忍心在灵肉相合、无尽甜蜜之后留她一个人孤独冷清在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