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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上) 第13页

作者:卫小游

宁海哼笑一声,手指调笑地划过他光洁而线条分明的下巴,挑战着他的极限。

终于,在他扳起面孔之际,她悠悠回答:

“因为从今晚起,我要住在主卧房里,你若是觉得我对你而言太具吸引力,使你不可抗拒,你大可带着你的枕头一起搬出去。”

“你要鸠占鹊巢?”刻意忽视她引诱的话,陆静深咬牙道。

“还真是看不起我。”宁海低低一笑。

纵是笑意绵绵,因她天生音质却也偏冷。

一笑方停,是自陈,也是警告地说:

“小心了,陆先生,我比鸠……更贪心。”

第4章(2)

钱管家敲了门却没人回应。

听见主卧室里男女主人的谈话声,他拱起一双山形眉,便退到一旁等候了片刻,直到卧室里再无声响,他才再度敲门问道:

“先生要用晚餐了吗?”

晚餐比较丰盛,一个拖盘摆不下所有菜肴。自先生失明后,他总是亲自推着小餐车送餐来。

话才说完,宁海已经打开房门,看了白发如银、眼神炯炯的钱管家一眼,随即将注意力转向那餐车,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道:“好香哦!我饿了。”

“太太若想在房里用餐,我马上再去准备一份。”钱管家立即说。

“不,我下楼吃。”说是这样说,可她还是挡在门口,不走开,也不让钱管家进房。

“太太?”钱管家挑起眉询问。

“钱管家,你有备用钥匙吗?”

宁海才刚问出口,身后男人便急喊道:

“别给她!”陆静深正等着宁海走出房门,好将门锁起,让她出得去,进不来。

宁海才不管男人吼叫,她伸出一只手在管家面前招摇着,很坚持地笑了笑,道:“钱管家,请把钥匙给我。”

“不准给她!”陆静深走了几步挤到门边来,一脸怒容。

宁海毫不客气地将他挤开。

“钱管家,身为这栋屋子的女主人,我应该有权利保管一份钥匙吧?更何况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正在捍卫自己的权利。陆先生想把我从我们的甜蜜小窝里赶走,我怎么能让他耍这种无聊脾气。”

钱管家很为难。“这……”

“快把钥匙给我。”宁海催促。

“不用跟她罗嗦,把晚餐拿进来就是。”折腾了一下午,陆静深真有点饿了。

“说到晚餐……”宁海语调一转,有点哀怨地说:“我住进来两个多月了,老是自己一人孤孤单单地吃饭,好没意思。晚餐虽然丰盛,却比不过有人陪在身边温馨和乐地吃一顿饭啊。钱管家,你说我这想法会太过分吗?”

宁海这一席话说得情理委婉,陆静深却是眼皮直跳。

见自家男主人不说话,女主人又眼巴巴地看着他,钱管家清了清喉咙,哽声道:“太太改变主意想跟先生一道用餐了?我立刻再送一份晚餐过来。”

“不,我刚不是说了,我要下楼用餐。”宁海正色重申:“只有病人才需要在卧房里吃饭,我好手好脚,不必将饭菜捧到我面前。”

隐有不好的预感,陆静深拧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话才说完,宁海已经转身抱住他一条胳膊,冲着钱管家明眸一笑。

“陆先生好手好脚,只是眼睛看不见而已,下楼用餐没问题的。钱管家,我看以后你就不要特地送餐到卧房来了,从今晚开始,先生会跟我一起在餐厅吃饭。”

见主人脸色难看,钱管家有些为难地提醒:“可是太太,先生他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宁海反问。“只是吃个饭而已,难道先生是用眼睛吃东西的吗?我看他嘴巴一点问题都没有,骂人时,口才挺流利的。”

钱管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正犹豫着该不该替先生再说个一两句。

宁海又道:“还是说,你怕我?”这话是对着陆静深说的。

甩开她手,陆静深沉声喝叱:“激将法对我没有用,你快点滚!”

“真不客气。”宁海呵呵一笑,半点怒色都没有,反而带着一抹同情道:“的确,陆先生应该是不至于惧怕我一个小女人。毕竟跟自己太太一道吃顿饭又能出什么丑?亲爱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扮演好妻子的角色,一口菜、一口饭地伺候你,绝对不会让你像个三岁小孩那样,把饭洒得满地都是。”

“我说了,激将法对我没有用!”陆静深努力以冷漠来回应宁海的挑衅,却不知,自己将拳头握得死紧的模样全落入他人眼底。

先生简直是不堪一击,节节败退啊。钱管家心头忍不住叹息了声。当他万般不忍地转过头去时,听见了宁海残酷的最后一击:

“哈哈哈……”她笑了。

起初,她笑得很大声,慢慢地,笑声转浅转淡,但始终没有停息。

那笑声里,包含了嘲弄、轻视、傲慢,更有些许……怜悯。

怜悯!

陆静深无法忍受她的怜悯。

“闭嘴!有什么好笑的?”

宁海做作地掩着嘴,轻笑了两声方道:“陆静深,你真可怜。”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卧房,下楼吃晚餐去。

钱管家担心地看了陆静深一眼,发现他脸色时青时白,正想上前安慰他一番,但才说了一句:“先生,你别介意,太太只是——”

陆静深已摇了摇头,拒绝钱管家的劝慰,颓丧地道:

“她没说错,连我都瞧不起自己,她又怎么可能瞧得起我?”

听见这话,钱管家胸口一紧,一时无言。

这不是他印象中的陆静深。先生他,总是意气飞扬,眼底满是骄傲的。如今他却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眼神无光,嘴边泛着愁苦的痕迹。

这年华正好的男人,怎会轻易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打败?或者,在更早之前,他已经输给了自己……

钱管家真担心陆静深再也不能找回从前的自信。

当天晚上,宁海一个人在餐厅里吃了饭。

她胃口很好,一连添了两碗白米饭,对一道东坡肉赞不绝口,时令蔬菜也吃了不少,据说是无菜不欢。

对比之下,陆静深则在卧房里,食不知味地吃了半碗饭、几口菜,便不再进食了。

同样是当天晚上,宁海吃完晚饭后上了楼,本以为主卧房应该是被锁上了,正想去威胁钱管家给她一把备用钥匙之际,却不料,好奇地转动了门把后,竟发现——门没锁?

怎么会?是他忘记了,还是……

有点错愕地推开房门,房里已经熄灯,漆黑一片。

她模索着,打开电灯开关,灯火瞬间通明。

而后,她看见他。

他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似是睡着了。

她悄悄走近,看着他因入睡而稍微放松的嘴角,睡梦中无意识揉乱的前额刘海斜拨侧边,露出额头上靠近发际处,一道约有十公分长的伤疤,虽然已经过美容处理,但仍然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仍看得出曾经的狰狞,可能得再做几次手术才能完全抚平。

他呼吸很浅,鼻息有些急促,偶尔翻动身体,睡得既不香又不甜,像在做恶梦。

“妈妈……”他孩子似的喊了一声,侧转过脸,随即又陷入沉睡。

妈妈?看不出来陆静深有这么依恋他的母亲。宁海心想。

就今天下午所见,他和杜兰笙的互动并不像是一对感情非常亲密的母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杜兰笙偏宠她的小儿子陆静雨,对陆静深这个大儿子,反倒有些冷酷无情。

出于职业本能,她习于挖掘事件的本质与真相。

宁海脑中立刻浮现几个可能的推测。

但她一向让证据说话,没有证据的事情,她不能、也不想轻易说出口。

目光转看向被扔在地上的枕头和棉被,宁海觉得有点好笑地瞥了陆静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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