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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狼谣(下) 第4页

作者:佚名

她从后院里栽了一大片的茉莉花,再想到元润玉身上总是似有若无的茉莉香,足以猜测当年问延龄对元润玉也是挺好的,才会在临死之前,为元润玉栽了一大片莱莉花,以做香膏之用。

不过,只要不看那一片茉莉花的话,这“澄心堂”里的一切,都教雷舒眉十分满意,住在这屋里头,总让她想起自己的“挂子门”。

问惊鸿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要她别胡思乱想,说这“澄心堂”对问家而言意义不凡,称得上是他们纪念太叔爷公的地方,他不明白他娘为何将这地方拨给她当居处,但是成亲之后,她是势必要随他住回“乐雁居”,不可能让她把“澄心堂”变成另一个“挂子门”。

对于自己的野心被泼冷水,雷舒眉心里颇有悻然之情,好舍不得这么一块绝佳的宝地就要被一直空置着,而她却不能使用。

或许,她能想个办法呢?

不过,比起要得到“澄心堂”的心思,雷舒眉觉得有一件事情她必须更加紧密留意,那天,在问惊鸿的书房里,陪着他在一起看卷宗时,她留心到了其中一份的内容提到了‘舍予镖局’。

为什么鸿要让人盯着镖局的动向?她没印象镖局与‘云扬号’有过任何生意往来,毕竟她所设的镖局算起来是商场上的新招牌,即便是高手如云,护镖的功夫也是颇有名声,但是,对于‘云扬号’这种老字号而言,莫说他们先前有自己运送商货的马队,在多年的生意来往上,他们自有合作的相与商号,‘舍予镖局’对他们来说还太新、太不可信任了。

一直以来,她与问惊鸿之间,甚少谈论生意上的事情,最大的原因倒不是因为他们来自于两家商号,而是他一直以为她只会写写小说,不懂生意之道,听她问起镖局之事,以为她只是想要知道一些江湖上的生态,也觉得没什么好瞒着她,将‘云扬号’里出了内鬼,转手倒卖私盐之事,对她逐一说出。

今天,问惊鸿将这段时间,他所取得的流水帐册,以及挑拣了一些说起来只是皮毛的往来书信给雷舒眉看,以满足她的好奇心。

他笑着看她好专心地看着内容,不知道她能懂几分,侃侃道:“那个时候我去‘金陵’,并不全然只是为了‘浣丝阁’的事,当年余盐开禁,造成滥发空引支不到盐,在纲商转手倒卖盐引之时,我们问家透过一些关系,取得了纲商的身分,两百万的空盐引,我娘的心忒大,足足买下了四十万引之多,如今至少还有二十万引未兑,如果不设法将陈庆等人一网打尽,他们从‘云扬号’里取盐转为私盐倒卖,我们是凭引卖盐,可那些人手里却没有盐引,要是一旦官府追究起来,剩下来未兑的二十万引,可能就成了一张张白纸。”

说起来,一来一去,至少几十万两银子的损失,但是他却是说得轻描淡写,从小,对于生意金钱上的事,他就被教导要看淡才能心静,心静之后,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一如他娘当年敢于在大家不看好的情况之下,一掷手就买进四十万空盐引之多,虽说凭的是货无百日贵,亦无百日贱,极必反的道理,但是至今,这手笔在商场上,仍旧是大伙儿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半晌,他又笑道:“先莫说蚀本,还要担心连累整个商号,乃至于问家都月兑不了关系,陈庆那帮人在‘金陵’找了些混混地痞们合作生意,这件事情我是肯定的,不过,在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身边有不寻常的动静,让人去查了,其中有几人与这间‘舍予镖局’关系密切,这家镖局里成员多数是江湖中人,未必不是陈庆同伙,只是这段时间我让人再留意,却没发现这两拨人之间,有任何联系。”

雷舒眉好用力才忍住没月兑口而出,告诉他镖局不可能与陈庆同伙,但是,却也知道他的顾虑,那些混混们在江湖上人脉关系也是盘根错节,或许真的与镖局里的几个人是相熟,但是,镖局的人去盯着问惊鸿,却是奉她之命。

她开不了口,只好装作空子,默默地点头,在心里把解伏风一家上下十八代全都骂过一遍。

她就不信问惊鸿让人反盯梢镖局,他们这些老江湖会不知道?!

在这段时间内,她还经常在镖局出入,虽说走的是侧门秘道,但未必不会教人看出门路,这也代表着在这一段时间里,问惊鸿随时都可能透过他的人知道她与镖局之间是有关系的!

这一刻,雷舒眉是认认真真地开始考虑,是否真的要替解伏风在戈壁大漠里开个分舵,让他去跟牛羊牧人做生意算了,就算戈壁养不出牛羊,没有人迹,那毒蝎子总会有几只吧!

“你看得那么认真,可是替你的大侠女和小痞子研究出什么心得了吗?”问惊鸿若非知道她从不碰生意上的事,会以为她看着这些帐目与文书,真的在心里盘算着些什么计策。

她……会是吗?问惊鸿在心里问道。

雷舒眉默默地记下了其中几个混混的名字,也记下了他说的陈庆,然后把手里的东西还回去,天真的摇头道:“因为很有趣,才会多看几眼,只是我看上面的帐目都还有最近一个月的,知道主谋是谁了,为什么你还不动手逮人呢?”

她太过专心想要知道答案,没留心到问惊鸿在泛起笑容之前,在听到她说这些话时,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只是那一抹精明消失得太快,她未能留心注意到,只看见他的笑容泛漾得十分迷人。

“因为,陈庆是我用来调查盗盐一事上,颇为重用的左右手,我当然不可能现在就把他给捉起来。”

相较于雷舒眉讶异的表情,问惊鸿的语气很平淡,他起身走到一旁的桌旁,笑着为她从暖盅里又自了一碗甜汤,里面都是一些滋补的食材,平日里让她喝着当代茶汤,对她以及胎儿的发育都是极好的。

他回头把盛好的汤碗交到她手上,又是噙起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在他俊秀白净的面上,饶是个男人,竟也动人至极,把看着他的雷舒眉给瞧得心儿怦动,就想这样一直看下去,多好!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取得他的信任之后,再将他架到火把上,他这分量够,放的火才烧得够炽,照得远些,我才好一网打尽。”

“鸿……”

不知为何,听了他冷静的叙述,雷舒眉的心里竟是有些忐忑害怕了起来,她开始后悔起自己为何没在一开始就与他坦白。

如今,她坦白了,还能从宽处置吗?

问惊鸿见她迟迟不动,接回汤碗,一勺勺地喂她,见她像是在想什么般,只是乖傻地一口接着一口吃下去。

看着她十足无辜的娇颜,教他不由得泛起笑容,在他的心里,却是想到了那一天他与娘亲的谈话,他们所谈论的对象,正是雷家的这位掌上千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是雷舒眉在住进“宸虎园”一个月后,打从心里生出的戚然,以前她爱往哪儿就往哪儿去,现在要出门还必须问过人,虽然提出要求不会被拒绝,但是,总要被提醒小心安全,再不然,就是要由问惊鸿有闲时陪伴,虽然她会开心有心爱的小痞子陪着一起出门,但是,若是要做些“亏心事”时,就要遮遮掩掩,或者是最后被迫放弃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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