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灰心,大嫂还是愿意给你机会的,否则何必订下七天期限?早就派律师过来了。这件事你有告诉任何人吗?”
单南荻摇头,他连自己的妈都没讲,怕让母亲担心。
“要不要考虑听听别人的意见?也许你觉得这种事不要张扬,很没面子,但若有第三人介入,适时劝劝大嫂,反而能让她回心转意,到了非走这一步时,你就暂时放下自尊吧。”
面子?自尊?掏出信用卡结帐时,单南荻反覆想着曹亚劭劝他的话,他并非拘泥在这些心态,而是求助无门。
当年他与柏千菡的关系恶化前,他是不是也早该向外发出求救讯号?
但他没那么做,他以为碰到无解的问题,最好的处置方式是搁置、忽视,让它被生活淹没而淡忘,没想到它会化为婚姻的毒瘤。
他保持沉默、无视问题,必要时由他做出牺牲,却不敢要她做同样的付出,他以为她会明白,他的做法是出于对她的保护和心疼,却被她视为对她的幸福的剥夺。
现在他懂了,婚姻属于两个人,不应该有自以为是的付出,不求对方明白的单方面心意,即便是出于爱,也是压力。
他只是选了最笨拙的方式去爱她,她能明白吗?
“……先生,您这张卡片不能使用喔。”服务生歉然的提醒将他自恍神中唤回现实。
单南荻不以为意,又换了一张卡给对方。
服务生将卡刷过机器。“抱歉,这张也不行。”
“怎么?这张也不行?”第三张卡仍被机器拒绝,单南荻警觉有异。
“信用卡公司会提供一些超刷的额度,您的卡片都已经超过了。”服务生解释。
在一旁打手机的曹亚劭闻声过来。“是被盗刷吗?”
“不可能,我的信用卡都放在皮夹里,皮夹随身携带,我这个月都还没刷过卡。”而且三张同时超刷?更不可能,大惑不解的单南荻只能推测是机器出问题,向服务生道:“请你再试一次——”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是单妈来电。
“唷,阿南!飞机快起飞啦,妈只能和你讲三分钟,这次谢谢你啦!我今天出门前还跟管理员炫耀咧,他羡慕得要命,我儿子这么会赚钱,又这么有孝心,我是老来好命,有子万事足,生你一个抵得过五个——”
“妈,你在说什么?”单南荻打断老妈以子为傲的演说,听得一头雾水。
“就是这个欧洲一月游啊!喔呵呵呵,全程包住五星级饭店,安排专属司机、导游,还配翻译,还请你岳母一起来,我们还担心让你太破费了,不过小千说,这是你为子为婿的孝心,我们就不推辞了……”
曹亚劭注意到学长脸色瞬间变得青笋笋,仿佛刚被恶少抢走零用钱的乖乖牌学生,满月复委屈却不敢声张,他面色为难地低声对着手机说话。
“总共花了多少?”俊脸宛如被电击似地扭曲了下。“喔,没关系,你们去玩吧,难得出国,好好放宽心去玩……嗯,我会照顾小千……”收起手机,乖乖牌依然一副忍气吞声样,只能幽幽向好友倾诉。
“我知道卡片为什么会超额了。”
“果然是被盗刷?”
“不,这三张卡,当初都办了附卡,小千是持卡人,正附卡的额度是共享的,所有消费都挂在正卡名下,她送我妈和岳母去欧洲豪华一月游,说是我慰劳她们这阵子辛苦照顾我们俩的礼物,刷的是附卡……所以全刷爆了。”
这招狠、太狠,狠得让曹亚劭哑口无言,五体投地。大嫂的目的当然是要惩罚出轨的丈夫,却选了一个让他无法反抗的方式,她替他做了个阔气的大面子,却让他的荷包暗暗大失血,她形同公然抽他一鞭,他还得陪笑说:抽得好。
绝对不可以得罪大嫂。曹亚劭敬畏地在心头备忘录记上这条。“唉,要是我家香香跟大嫂学了这招来对付我,届时卡费可以向你报帐吗?”
“当然不行,你还得向我家小千付专利费。”单南荻现在也只能苦中作乐地开玩笑,手机却又响了,这回打来的是事务所的助理,吞吞吐吐地报告。
“老板,您的夫人来了……”
以现金结帐后,单南荻火速赶回事务所。
两位母亲都要上飞机了,他无法拦阻,即便能,他也不愿扫了长辈的兴,他的爱妻想必算准了他的反应,让他自愿落入陷阱。
卡被刷爆的殷监不远,现在她亲自前来,莫非又制造什么教他哑巴吃黄连的状况?他渴望见她,又有点怕怕。
他满怀期望地与曹亚劭走出电梯,立即寻觅爱妻的身影,助理说她并未进入事务所,反而站在大门口,他向门口望去,目光却被由另一部电梯出来的同事们挡住。
一伙建筑师们刚聚餐回来,酒足饭饱地正要回到工作岗位,眼前蓦地一亮—事务所门口有位耀眼的美女哪!
瞧她,纯白衣裙衬着端妍五官,气质清灵而慑人,宛若雪地的女神。她怀抱一束粉红玫瑰,鲜花与丽色相映,更显绝美勾人,她浅浅一扬嘴角,一干建筑师们神魂飘荡。
“我收到一束不想要的花,丢掉太浪费了,想了想,决定带来送给大家。”柏千菡将玫瑰一朵朵地分赠给建筑师们,还附上一抹客气微笑,浑不觉自身魅力如藏不住的馨柔花香,让每一颗男人心茫茫酥酥。
“我来得仓促,只带了这点小东西,下次带些好吃的慰劳大家。”
“大嫂太客气了,你送的我们都很喜欢啦!”美女与鲜花,让建筑师们心旷神怡,飘飘然兼晕陶陶,浑然不觉身后有股森然的杀气形成,还争先恐后地和柏千菡搭话。
“听说大嫂的手艺超棒,我可不可以期待吃你做的便当?”这个贪吃鬼……单南荻决定即日起派他去尘沙飘飘的工地吃土。
“想当年我也追过小千你呢,最后却输给阿南,你要是后悔了,欢迎随时回头来找我啊!”
这一个,他要让他后悔出生在世界上。
“哈哈,老板不在,我们才敢跟大嫂开玩笑,平常有些话可不方便给老板听到呢!”
这批混蛋,平日都对她说些什么?!
惨,曹亚劭直想掩面叹息,要是他家香香打扮得漂漂亮亮来当卖花女,让一堆单身男人对着她流口水,他会拿他们的口水将他们的骨头熬汤。大嫂这一招太过火了,严重刺激爱她的男人,他得赶快安抚学长,以免酿成流血事件,他转头找人。
“学长——”吓!人呢?!
拿了玫瑰的建筑师们进事务所去了,柏千菡对走在最后的两个年轻人微笑。“两位是新来的?”
“是啊,今天是第一天上班。”第一个年轻人礼貌地应答,第二个只会傻笑,早就被电得魂魄离窍了,往事务所内走时,还意犹未尽地追问同伴。
“这位真的是我们的老板娘?她已婚?不是什么明星或模特儿?”
“废话,要不是已婚,怎么叫她‘大嫂’?你小心点,你刚才冲着她婬笑,要是给老板看到——”蓦地顿住,老板大人就在前方走廊上,以俊逸不凡的三七步等着他们,俊颜阴黑,左掌钳着一束没收来的粉红玫瑰。
前辈们显然都在此被拦截了,第一个年轻人很识时务,双手奉上玫瑰,顺利通关。
“老板,只是一朵花嘛,别这么认真……”第二个年轻人还想打哈哈,他这辈子没有任何艳福欸,拿一朵美丽人妻的玫瑰,无伤大雅吧?
“不要对我婬笑。”身为体恤下属的好老板,单南荻提供对方两条路。“一朵玫瑰和在工地扛一周的水泥包,你自己选。”